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不是因为看不懂,而是因为信息量瞬间涌入大脑,正在高速处理和分析。那神情,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终于发现了猎物的踪迹,正在判断它的种类、习性以及下一步的动向。
彦宸站在旁边,看着她这副“战斗模式全开”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捏着纸条的手指纤细而稳定,平日里那份清冷和沉静,此刻完全被一种智力全开的光芒所取代。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压迫感——那是纯粹的、碾压级别的智商气场。
“咳,”彦宸清了清嗓子,试图参与进来,尽管他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英文和化学术语已经开始头晕,“宁哥,这上面写的啥?我……我只认识Ag是银,Li是锂,Mg是镁……好像跟咱们上一个线索那个镜子有点关系?”他努力回忆着贫瘠的化学知识,试图表现得自己不是完全状况外。
张甯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或者说,她的大脑已经自动屏蔽了非关键信息。她的指尖在纸上两个被方括号[ ]括起来的数字上点了点,然后迅速从旁边实验台上散落的草稿纸堆里抽出一张相对干净的,又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直随身携带的自动铅笔,开始飞快地演算和书写。
“托伦斯反应制镜,沉积不均匀……中心区域和边缘区域反射率存在显着差异……”她一边写,一边低声自语,语速极快,字迹清晰而有力,“Central Zone Reflectance [24],Outer Rim Reflectance [16]……Delta=8,方差很大,说明沉积质量差。笔记推测是基底污染物导致,特别是怀疑有镁/锂残留……为什么是镁和锂?”
她的笔尖在Mg和Li两个元素符号上重重画了个圈。“镁离子和锂离子会干扰银氨络离子的稳定性吗?还是说它们在基底表面形成了钝化层?或者,这只是一个烟雾弹?暗示之前的镜子线索(含锂的制品?镁合金的什么东西?)?”她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搜索引擎,疯狂关联着已知信息,试图从化学原理层面解构这个谜题。
彦宸彻底放弃了跟上她的思路。他看着张甯在草稿纸上写下的各种化学式、离子方程式、甚至开始勾勒反应机理的示意图,只觉得眼花缭乱,如同在看天书。他凑近一点,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结果只看到一堆他认识字母但完全不理解其含义的组合。
“哇……宁哥,你好厉害……”他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赞叹,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这……这都看得懂?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感觉你在解一道超级难的化学竞赛题!”
张甯的笔尖顿了顿,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个“观众”。她抬起头,看了彦宸一眼,那眼神清亮,却带着一丝被打断思路的不悦,但很快又被一种习以为常的无奈取代。“别吵,”她言简意赅地丢出两个字,然后又埋头进入了自己的世界,“镁的电化学活性比银高,如果基底有残留镁,可能会优先反应……但锂?锂一般不以这种形式存在于常规实验室污染物中,除非……除非之前的实验是关于锂电池材料的?这跨度也太大了……”
彦宸乖乖闭上了嘴,但目光却更加肆无忌惮地、带着欣赏和一点点痴迷地落在张甯身上。看她认真思考的样子,看她蹙眉演算的样子,看她偶尔因为一个思路卡壳而轻轻咬住下唇的样子……他觉得,这比任何电影大片都好看。这就是他心目中“智慧女神”的模样。空气中,除了化学试剂的味道,似乎还悄然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带着甜意的暧昧气息,尽管身处其中的两人,一个全神贯注于解谜,一个全神贯注于“欣赏”,都未曾明确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甯的草稿纸上已经写满了各种推演和假设,但似乎都无法指向一个明确的“下一步”线索。化学层面的解释越深入,可能性就越多,反而越发显得模糊和不确定。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需要用到更专业的仪器数据,比如拉曼光谱或者X射线衍射来分析污染物成分?但这显然超出了一个“校园寻宝游戏”的范畴。
“不对劲……”张甯终于停下了笔,秀眉紧锁,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烦躁,“这个化学逻辑链条虽然存在,但作为谜题线索来说,太复杂,指向性也太弱了。Mg/Li的暗示更像是强行关联,缺乏必然性。难道……我钻牛角尖了?”
她盯着那张写满了化学符号的草稿纸,又看了看手中的原始英文笔记,陷入了沉思。那个设谜者,真的会设计一个如此依赖高深化学知识,甚至可能需要额外信息的谜题吗?这不符合之前几环谜题那种“巧妙但最终逻辑自洽”的风格。
就在这时,一直像个忠实小跟班一样杵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盯着那张英文笔记发呆的彦宸,突然伸手指了指笔记上那两个自己唯二认识的,被方括号框起来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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