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哥,”他再次开口,声音刻意放得比刚才更柔和了些,试图驱散一些黑暗带来的恐惧,“里面,房间中间还有一个灯,是拉绳开关的那种。我们得往里走一点才能找到。这里面东西堆得乱七八糟,你跟着我,千万小心脚下。”
说完,他没有再犹豫,几乎是出于一种保护和引领的本能,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在两人之间那片纯粹的黑暗中摸索着。他的指尖先是轻轻碰触到了张甯微凉的手臂,然后顺着手臂的线条自然下滑,准确地握住了她的右手。
她的手,比他想象的还要纤细柔软,带着一丝因紧张而沁出的微凉。这与他自己那只因为经常运动而略显粗糙、掌心带着薄茧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他握住她手的那个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她整个身体似乎几不可查地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小鹿,但她并没有将手抽回。相反,几乎就在下一秒,她的手指灵活而主动地调整了姿势,不再是被动地被他牵引着,而是主动地、带着一种全然的信赖,与他的手指紧紧相扣。
十指交缠,掌心相贴。
这个小小的动作,仿佛在瞬间驱散了黑暗带来的一部分寒意和不安。一种微妙的暖流从接触的地方传来,混合着信任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
“嗯。”张甯轻轻应了一声,身体顺势靠近,几乎贴在了他的后背。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阳光和皂角的干净气息,这在充满陈腐气味的黑暗空间里,显得格外令人安心。
“走。”彦宸低声道。他空着的右手向前伸出,如同盲人探路般,在身前虚空地挥动着,以防撞上什么东西。左手则紧紧牵着张甯,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试探着向记忆中房间中央的方向挪动。
脚下的灰尘很厚,每一步都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偶尔,彦宸的右手会碰到冰冷的金属(可能是某个器械架),或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物体(大概是体操垫或瑜伽球)。他都及时避开,并低声提醒身后的张甯。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他们能听到彼此略显压抑的呼吸声,能闻到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混合着尘埃与陈旧物品的气味,能感觉到牵着的手传递过来的体温和力量。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他们两人摸索前进的声音。这种寂静,反而比喧闹更让人心生警惕,仿佛黑暗中潜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一步,两步,三步……他们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按照彦宸的估算,距离房间中央那个悬挂着拉绳灯泡的位置,大概还有……五六步的距离。他已经能隐约感觉到头顶上方似乎有悬挂物(灯泡和灯罩)带来的那种空间压迫感。
就在彦宸准备再迈出一步,甚至开始在脑海中预演如何伸手去够那根拉绳的时候——
“啪!”
一声突兀的、响亮的拉绳开关被拉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准备室中央炸响!
紧接着,头顶上方,那盏大功率的白炽灯骤然亮起!
刺眼!
极其刺眼的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让习惯了黑暗的两人眼睛一阵剧痛,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抬手遮挡。
强光之下,所有的黑暗和未知瞬间被驱散,但也同时暴露了一切。
在电灯的正下方,房间的正中央——也就是他们原本要走向的位置——赫然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站在刺眼的白炽灯光束的正下方,距离他们不过五六步之遥。因为强光是从他头顶正上方照射下来,他的整个脸部完全笼罩在浓重的阴影之中,形成一个清晰却又模糊的剪影轮廓。他们看不清他的五官,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勉强辨认出他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再熟悉不过的学校校服。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等待已久的幽灵,或者说,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他站立的位置是如此精准,恰好就在他们和那盏灯之间一步左右的距离,仿佛算准了他们会走向这里。
而更让彦宸和张甯心脏骤然收紧的是——
“碰!!!”
一声巨响!他们身后那扇原本留着一线生机的准备室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狠狠地拉上!沉重的木门撞击在门框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紧接着,是金属锁舌“咔嚓”一声落下的声音!
他们被彻底锁死在了这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伴随着强光的适应和门被锁死的惊变,在准备室那些堆积如山的器材形成的阴影角落里,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
好几个人影,从那些原本被黑暗掩盖的角落——篮球架后面、体操垫堆旁边、废弃的鞍马之后——缓缓地走了出来。他们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但每一步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逐渐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彦宸和张甯,以及那个站在灯下的神秘人,都围在了中间。
变故发生得太快,从灯亮到门锁,再到众人现身,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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