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你……你！”他“你”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怎么……你怎么能……”
张甯看着他那副仿佛天塌下来了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极细微的笑意，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么的无辜，那么的纯洁，仿佛一朵不染尘埃的、圣洁的白莲花。
“怎么了？”她微微歪着头，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眼睛，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不解，“我说错了吗？你真的……”
“不要再说了——！”
彦宸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濒死的哀嚎，猛地打断了她。他知道，如果再让她把那个字说出来，他今天，就可以直接就地火化了。
他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堪称“魔鬼”的少女，感觉自己这十七年来建立起来的所有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在她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语面前，被震得粉碎。
他完了。
他这辈子，都没脸再见她了。
“我……我该回家了！”他几乎是带着哭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然后，他转过身，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头也不回地，仓皇地，朝着巷子外面那片光明的世界，落荒而逃。
那背影，充满了“脸丢光了，不玩了！”的、巨大的悲愤与决绝。
在即将冲出巷口的最后一刻，他那颗已经烧成灰烬的大脑，还奇迹般地保留了一丝最后的、对“群众关系”的执念。他没有回头，只是高高地举起一只手，朝着还在烟花余烬中意犹未尽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胡乱地挥了挥。
“小川！拜拜！明年见了！”
那声音，凄厉，仓皇，又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视死如归的悲壮。
看着那个几乎是同手同脚、丢盔弃甲、仓皇而逃的背影，张甯终于还是没能绷住。
“噗嗤”一声，清脆的笑声，从她那一直紧抿着的唇边，毫无保留地溢了出来。
这个傻瓜。
她想。
还是这么不经逗。
她收回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还抱着半袋烟花、满脸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身上，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了，赶跑了那个大傻瓜，现在，估计又得对付这个小傻瓜了。
“姐，”小川终于跑了过来，不解地指着彦宸消失的方向，“大哥哥怎么跑了？他的烟花还没放完呢！”
“该回家了啊，”张甯淡然地回答，伸手理了理弟弟被风吹乱的头发，“这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哦……”小川不舍地应了一声，乖乖地抱起地上那个巨大的“恭贺新禧”礼品袋，牵住了姐姐伸过来的手。张甯帮他分担了彦宸留下的那一袋“军火”，两人慢慢地、朝着巷子深处家的方向走去。
寂静的巷子里，只剩下姐弟俩的脚步声。走了几步，小川忽然又仰起头，用一种无比清澈、也无比直接的眼神看着她，抛出了一个预料之中的问题。
“姐，你刚才，亲大哥哥了？”
张甯的脚步顿了一下，猛地吸了一口气。
果然来了。
她眼珠飞快地转了一圈，脸上却波澜不惊，甚至没有否认，只是低头看着他，平静地反问：“你看见了？”
小川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小大人似的、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抛出了他的重磅炸弹：“那你是不是要嫁给他，做他老婆了？”
“……”张甯心里暗暗切齿，这些小崽子一天到晚，都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但她的口气，依然是那种云淡风轻的、属于姐姐的权威：“你懂什么？尽瞎说。”
“我当然懂！”小川立刻不服气地反驳，理直气壮地挺起了小胸膛，“我同桌的小芸就亲了我的脸，还说以后要做我老婆！她说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很好，小芸是吧？张甯暗自下定决心，明天就得让妈去学校跟老师说说，必须给小川换个同桌，这个小芸，思想太不纯洁了。
她压下心里的念头，继续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反驳道：“那可不行。小孩子家家的，不能随便亲来亲去。只有结了婚的大人，才可以。不然，就是不遵守纪律，会被老师告到家里，要被请家长的，知道吗？”
弟弟一愣，小小的脑袋显然在飞速处理这个逻辑，随即，他便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可是……可是你刚才，不就亲了大哥哥吗？”
来了，就等这句呢！
张甯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她松开手，缓缓地蹲下身，让自己与弟弟平视。上一秒还风轻云淡的脸，瞬间挂上了一层浓浓的、悲伤的、充满了忏悔的表情。
“是啊……”她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哽咽，“姐姐错了。是姐姐不好，我不小心……被大哥哥亲了。如果这件事被爸爸妈妈知道了，他们一定会狠狠地处罚姐姐的。”
她看着弟弟那双开始慢慢瞪大的眼睛，继续加码：“而且，他们也再也不会准大哥哥来我们家玩了。”
小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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