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甯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仿佛能穿透那扇门,看到客厅角落里堆着的那两个巨大的、充满了“罪证”的塑料袋。
她彻底没了声。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推理了,这是基于生活经验的、无法辩驳的精准打击。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在考场上作弊被抓了个现行的考生,而监考老师,正是她最熟悉、也最无法糊弄的亲妈。
所有的侥幸心理,都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床单时,那轻微的“呼啦”声。
张甯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再狡辩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她认命般地将手里的被套挂好,走到母亲身边,低声问:“那您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母亲放下了手里的毛衣针,抬头认真地看着她,“是咱们家,不能欠着别人这么大的人情。那孩子,我看得出来,不是个坏孩子,对你也是真的很好。但越是这样,你越不能欺压着人家,心安理得地装不知道。”
张甯心虚地将视线从堂屋移开,避开了母亲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嘴里却还不服气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嘟囔了一句:“谁欺压着他了?”
声音,与其说是在反驳,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属于小兽的、护食般的低吼。欺压?她张甯什么时候舍得欺压过那个傻瓜了?明明一直都是他在用各种歪理邪说和死皮赖脸的无赖招数,单方面地、持续不断地“欺压”着她好不好!昨天晚上,在巷子口,自己明明占据着绝对的上风,眼看就要把他羞得原地飞升了,结果呢?结果他落荒而逃,留下一地烂摊子,害得自己还要费尽口舌去跟那个小叛徒斗智斗勇,编造出一整套弥天大谎来善后。
这笔账,她还没找他算呢!怎么到了母亲嘴里,就成了自己“欺压”人家了?
母亲仿佛没听见,只是重新拿起那件宝蓝色的毛衣,用竹针在上面比划了一下,自顾自地继续说:“人与人之间,讲究的是个有来有往。人家一趟一趟地往咱们家送东西,花钱花心思,图的是什么?图的不是咱们家能回什么金山银山,图的就是个心意。咱们家是没什么钱买贵重礼物,不过呢,送点力所能及的,表示一下咱们也把人家放在心上了,还是可以的。”
母亲抬起眼,目光在张甯那张写满了“不情愿”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自己手里的毛线上,抛出了一个看似不经意、实则蓄谋已久的建议。
“要不,就送件毛衣给人家吧。”
“送毛衣?!”
张甯几乎是从嗓子眼里,硬生生挤出了这不成音调的三个字。她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母亲看着女儿这副被踩了尾巴的样子,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计划得逞的、浅浅的笑意。她挑了挑眉毛,慢悠悠地解释道:“对啊,送毛衣。礼轻情意重嘛。再说了,现在天气这么冷,一件手织的毛衣,又暖和又贴心。男孩子家家的,不都喜欢这个调调吗?”
“我……我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张甯下意识地反驳,脸颊却有些微微发烫。
“你不知道没关系,妈知道就行。”母亲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笃定,她举起手里那件织了一半的毛衣,说,“我知道你手笨,针线活从来就没拿起来过。这样,反正你弟弟这件毛衣马上就织完了,你爸今年也不用新毛衣了。等织完这件,我下一件就给你同学织一件。你到时候找个机会,给人送去就成了。”
母亲的话音刚落,张甯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引爆了。
让母亲给彦宸织毛衣?
这个念头,像一个巨大的警报,在她脑海里疯狂作响。那是一种无比强烈的、近乎于本能的抗拒。让妈织,算怎么回事?这跟长辈直接下场操办有什么区别?那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家庭层面”?
不行!绝对不行!
这是她的事,是她和那个傻瓜之间的事。怎么能让别人插手,尤其是以这种“慈母手中线”的方式!
一股强烈的领地意识,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懒惰与畏难情绪。她几乎是想也没想,斩钉截铁地回复道:“不要!要织我会自己织的!”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
院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晾衣绳,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母亲微笑着,缓缓地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她就知道,这丫头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激将法,永远是最好用的。
“那也行,”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重新拿起了毛衣针,低着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过呢,你可得织快点。这织毛衣可是个慢功夫,你要是手脚太慢,等织完了都快入夏了,那人家也只能压箱子底,白费了你一番心意。”
张甯沮丧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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