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新芽,在她脸上洒下细碎的金斑。
“咖啡!你快来看!”
阿静的喊声从东巷传来。
李咖啡正蹲在3号院的水龙头前,左手端着塑料杯,右手捏着PH试纸。
听见声音,他抹了把额角的汗,杯里的水还剩小半——这是东巷第三户的自来水,入口带点焦苦,像没摇开的曼哈顿鸡尾酒。
“西巷的水!”阿静举着检测报告跑过来,发梢沾着自来水的凉,“有机物分子结构和‘承’之酒的样本匹配度87%!东巷是79%,十字口那户更绝,82%还带冷萃的尾韵!”
李咖啡的手指在杯沿敲了两下。
他想起暴雨夜往井里倒“共存酒”时,酒液坠入水中的样子,像一滴墨在宣纸上晕开。
原来酒没沉下去,它顺着地下水脉爬了,爬过东巷的老榆树根,爬过西巷的排水管道,爬进每个水龙头,爬进每一口杯。
“情绪真的能活下来。”他望着东巷的方向喃喃,“它自己会走路。”
程砚秋蹲在巷尾小旅馆的窗台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怀里抱着亡妻的画册,封皮磨得发毛,边角还沾着去年扫墓时的泥点。
画册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新添了几行字,墨迹未干:“你说想听活着的声音,我却只给你死的记忆。”
楼下传来孩童的笑声。
他探身望去,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蹲在井边的排水沟前,折了只纸船放进水流里。
船帆上歪歪扭扭写着:“外婆,我想你了。”
纸船漂过断瓦,漂过老吴新修的篱笆,漂向城墙方向。
程砚秋摸出兜里的打火机,那叠“记忆实验区”的宣传册在他口袋里揣了三个月,边角已经卷了。
火苗舔过纸页时,他看见亡妻在画册里画的老井,井边站着梳麻花辫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碗酸梅汤。
灰烬被风卷起,追着纸船飘远了。
月上城墙时,小舟的直播镜头对准了老井。
月光像层薄霜,铺在井口的粮袋上,王爷爷的蓝布衫搭在井沿,被风掀起一角。
井水突然动了。
细密的波纹从中心荡开,像有人在水下轻轻摇了摇酒杯。
老吴扛着新制的木盖从巷口过来,肩头还沾着锯末。
他蹲在井边,粗糙的手掌摸了摸井口,像在摸自家孙女儿的脸。
“不能再开了,得护着。”他对着镜头说,声音哑哑的。
木盖落下前,他从裤兜摸出个小玻璃杯,里面盛着冷萃咖啡——是李咖啡昨儿专门给他调的,说“给那对母子,也给那对父女”。
咖啡坠入井中的瞬间,波纹更密了。
小舟把镜头拉远,井口在月光下像只沉静的眼睛,映着满天星斗。
风掠过城墙,带来若有若无的酒香,混着槐花香,漫过断瓦,漫过旧牌,漫过所有被雨水泡软的回忆。
程砚秋站在巷口,望着井口的方向。
他怀里的画册被月光镀了层银,最后一页的字迹在风里轻轻翻动。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是守城墙的老张头。
他摸出手机,翻到“古城热线”的群聊,手指悬在“创建群聊”的按钮上,停顿片刻,终于按下。
巷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一片新芽飘落在他脚边。
程砚秋的手机屏幕亮起,群聊名称显示:“声音纪念馆筹备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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