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新低下头,不敢看他。
风拂过井口,残布轻扬,那个“雁”字在晨光中微微发亮,仿佛真有谁的名字,正被人固执地留住。
与此同时,朱雀社区办公室内,孟雁子正坐在桌前处理一起邻里纠纷。
楼上漏水,楼下投诉,双方吵了三天。
她听着住户喋喋不休地复述每一句争执,每一个时间点,精准得令人不适。
这是她的日常,也是她的牢笼。
她翻开登记簿,准备记录。
可就在提笔刹那,一句陌生的话突然滑出唇间,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在墙上留下温度。”孟雁子的笔尖悬在登记簿上方,迟迟未落。
那句话——“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在墙上留下温度”——像一根细针,扎进她记忆的最深处。
她说完之后,整个房间都静了。
楼下的老太太猛地一颤,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滑下,嘴唇哆嗦着:“这……这是我妈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你怎么会知道?”
雁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记得每一场邻里纠纷的时间、地点、证词细节,甚至能复述双方吵架时用过的比喻和语气停顿。
但她从没听过这句话。
它不是来自任何一次走访记录,也不是哪位老人随口提起的往事。
它是凭空出现的,仿佛有人在她耳边低语,然后借她的嘴说了出来。
可更可怕的是——对方信了。
而且不只是信,是被击中了灵魂。
她强撑着处理完纠纷,送走住户,手指却止不住地发抖。
回到办公室,她锁上门,对着镜子坐下。
镜中的女人眉眼熟悉又陌生:齐耳短发,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嘴角习惯性抿成一条线——那是社区工作者该有的克制模样。
可此刻,那双眼睛里浮着一层雾,像是有另一个人正透过她的眼睛看着外面。
“我是孟雁子吗?”她轻声问。
没有回答。
只有窗外一阵风掠过墙头,吹得窗棂轻响,像谁在敲打砖缝。
同一时刻,回民街的老酒馆正迎来深夜高峰。
李咖啡站在吧台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他调了一杯“黄昏”,金酒混入橙皮苦精与微量蜂蜜,本该是温暖的收尾,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视线不由自主飘向角落那个空位——雁子常坐的地方。
“这杯太烈,你要加奶?”他脱口而出,语气竟是雁子惯常的认真口吻。
旁边的年轻店员愣住:“哥?你一个人演俩角呢?”
咖啡一怔,抬手摸了摸耳朵,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苦笑了一下,把话咽回去,重新调酒。
可无论怎么调整比例,味道始终不对。
甜得发腻,酸得刺心,像情绪失控的人在哭笑之间反复横跳。
他忽然明白:他的“情绪特调”从来不是靠配方,而是靠她在场。
她的沉默、她的皱眉、她喝到第三口时微微扬起的下巴——那些细微反应才是他调出完美饮品的关键。
而现在,她不在了,技能成了空转的机器,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全堆在杯子里发酵成怪味。
他盯着那杯失败的酒,低声喃喃:“为什么我能读懂整座城的心事,却读不懂你最后那一眼?”
夜更深了。
城墙东段,断流烧夜的焦土仍未冷却。
小漏跪在裂口边缘,手里攥着一把生锈的刻刀——那是她妹妹失踪那天戴在手腕上的饰品,如今被她磨成了刃。
她咬紧牙关,在左臂内侧划下一刀。
血涌出来,顺着皮肤蜿蜒而下,滴入地缝。
本该渗入泥土的血珠,却诡异地凝在地面,形成一颗赤红露珠,晶莹剔透,仿佛有生命般轻轻颤动。
几秒后,露珠中央浮现出两个歪斜的小字:
姐姐。
小漏浑身剧颤,瞳孔骤缩,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随即化作撕心裂肺的痛哭。
她疯了一样伸手去碰那滴血露,可指尖刚触到,露珠便悄然蒸发,只余一道微光消散在风中。
就在此时,一片幽蓝的小花随风拂过她的肩头,轻轻落在焦黑的地表。
花瓣柔弱,却带着奇异的暖意。
远处井边,一只新陶杯不知何时出现在石沿上,杯底盛着一汪清露,温润轻颤,底下浮现一行小字,如呼吸般明灭:
你也值得被记住。
风停了。
整座城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仿佛所有生音都被吸入地下。
而在无人察觉的深处,锈脉微微搏动,如同沉睡巨兽缓缓睁开了第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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