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学会做饭了。”
那是她去年深夜写在日记里的句子,从没给人看过。
她僵立原地,喉咙发紧,手里的防水袋滑落一半,露出里面厚厚一本蓝皮笔记——封面上写着:《朱雀社区·记忆存档VII》。
风掠过她耳边,似有低语拂过耳膜。
她没听见内容。
但她突然觉得,整座城,都在看着她。
暴雨停歇,天地如洗。
雁子的身影彻底淡去,化作浅金锈痕嵌入城墙纹理的刹那,整条锈河忽然静止。
水面上倒映的百井幽光尽数熄灭,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逐一吹灭的烛火。
青砖缝隙间游走的锈线骤然凝固,像时间本身在这一刻抽了根筋。
空气沉重得能压弯屋檐,连风都忘了该往哪个方向吹。
小新跪在东门墙下,掌心紧贴那两行字——“妈,我学会做饭了。”“女儿,我尝到了。”
泪水砸在青砖上,溅起微不可察的尘烟。
她终于明白,那些她以为只是自己偷偷写下的心事,从来不是孤独的私语。
它们一直被收着,被听着,被回应着。
她颤抖着打开防水袋,将《朱雀社区·记忆存档VII》轻轻放在墙根。
蓝皮封面触地的一瞬,书页无风自动,翻至某一页——那是雁子最后一次值班记录:“居民张婆,独居,每周三需提醒取药;孩子小新,实习生,日记本第三页写着‘想让妈妈吃上我做的饭’,可否协助?”
原来她早被记住,早在她还不懂“记住”有多重之前。
阿录站在角落,手中《无名调酒录》缓缓沉入新开的“记匣”。
那是一只由七块残陶拼成的匣子,据说是老终祭用百年祭杯碎片重铸的容器。
当封面焦痕触到匣口时,竟微微发烫,似有低吟自匣底渗出——像是无数未曾出口的告白,在黑暗里找到了归处。
他闭了闭眼。
这本记载着七十三种情绪配方的酒谱,曾是他师父留给咖啡的最后一份礼物。
可如今,真正能调出“思念”的,不再是酒,而是这座突然醒来的城。
“我们一直错了,”他低声说,“不是人靠记忆活着,是记忆靠人活回来。”
黎明前最深的黑笼罩四野。
咖啡仍坐在石凳上,空杯置于膝前。
他没再说话,只是指尖一遍遍摩挲杯沿,仿佛还能触到她曾握过的温度。
昨夜倾尽灰调酒的那一刻,他以为祭的是别离,现在才懂,祭的是“记得”。
风起,极轻地缠上杯柄,一圈、两圈,像某种确认。
他忽然笑了,沙哑而释然:“雁子,这次,我替你记得。”
十七只陶杯静静排列在城墙马道尽头,杯底露珠轻颤,映着天边将破未破的微光。
一本空白手稿悄然合拢,无人察觉它的存在,唯有封底浮现出一行极淡的小字:
“祭未始,声已传。”
而在地下深处,锈河静止的水面之下,一道从未被记录的脉搏,开始极其缓慢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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