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立刻便沉浸了进去,左手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划动,指尖勾勒出魂力微光,模拟着册子中提到的某种复杂而奇特的精神力结构模型,完全忘记了方才关于那奇异茶叶来源的那一点点疑惑与探究。
墨渊看着她瞬间进入物我两忘、全心投入的钻研状态,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底,那一丝极淡的笑意再次悄然浮现,随即又迅速隐没,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他不再多言,重新拿起自己手边那卷描绘着浩瀚星海的古老图卷,也低下头,安静地阅读起来。
藏书楼内,再次恢复了它最惯常的、令人心安的节奏与氛围。两人各据一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构成一个和谐的整体。只有偶尔响起的、书页翻动的细微沙沙声,茶水注入杯中的潺潺轻响,以及云闲笔尖在粗糙草稿纸上飞速演算时发出的、持续不断的细微摩擦声,交织成这方天地独有的宁静乐章。窗外的阳光悄无声息地移动,将两人的影子在古朴的地板上缓缓拉长,又渐渐缩短,温煦的时光,就在这袅袅茶香与淡淡墨香之中,静谧而从容地流淌而过。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云闲才终于从那本充满奇思妙想的残破册子中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因长时间高度集中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长长地、舒缓地吐出了一口胸中的浊气。收获颇丰,几个一直以来困扰着她、关于“寂静领域”在微观层面进行更精妙操控的难题,似乎从这些古老的、看似失败的猜想中,窥见了一些新的、值得尝试的突破口与方向。
她抬起眼,望向对面。墨渊还保持着之前那个近乎凝固的姿势,微微垂眸,凝视着膝上摊开的星图,侧脸的线条在窗外渐次微弱下去的日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朦胧而不真切。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段跌宕起伏、风波不断的日子,无论外面如何暗流汹涌、风雨欲来,只要她能回到这个熟悉的角落,看到这个沉默的身影依旧安然在此,嗅到这空气中弥漫的、令人安心的熟悉茶香,她那颗因为莫名穿越、因为被迫卷入大陆纷争漩涡而始终悬浮不定、难以真正安宁的心,仿佛就能瞬间找到一个坚实而温暖的落点,缓缓沉淀下来。
这种无声却坚定的陪伴,这种超越言语的理解与包容,远比她最初所以为的,要更加重要。
“喂,”她忽然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刚从深度思考状态中脱离出来的微哑,“谢了。”
墨渊从浩瀚的星海图谱中抬起头,目光转向她,带着一丝淡淡的询问,似乎不明所以。
“茶,很好。”云闲晃了晃手中那本已然合上的兽皮册子,补充道,“还有这个,也很有用。”
墨渊明白了她道谢的缘由,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坦然接受了这份感谢,并未多言。但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地补充了一句:“下次若有机会,或许可以试试来自海外迷雾群岛的‘醉云萝’,那茶的滋味……更为特别一些。”
云闲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那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忍不住浅浅地弯起了一抹极淡的、真实的弧度。这个人啊,平日里惜字如金,可一旦提起与茶相关的事情,话语倒是会不自觉地多上那么一点点。
“好啊。”她轻声应道,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松。
窗外,夕阳已然西沉,将遥远的天际线渲染成一片温暖而绚烂的橘红色,如同打翻的调色盘。藏书楼内,光影斑驳陆离,交织明灭,那清雅独特的茶香,却依旧袅袅萦绕,未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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