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星辰空间内，一片死寂。
只有那悬浮的、布满裂痕的寂灭星髓，散发着微弱而顽强的星光，如同风中残烛，照耀着下方那道闭目沉睡的魂体——师尊孤辰（北辰）最后的存在痕迹。
凌霜伸出的手，终究没有落下。那魂体太过虚幻，仿佛轻轻一触就会溃散。希望近在咫尺，却又脆弱得令人窒息。
“他的魂体……太虚弱了。”苏瑶强忍着神魂的剧痛，以丹圣的灵识仔细探查，脸色愈发苍白，“星髓燃烧本源击退寂灭，力量近乎枯竭，已无法滋养他苏醒。甚至……这残存的魂体，若无强大外力稳固，随时可能……消散。”
此言一出，如同冷水泼在众人心头。
她们拼尽一切，甚至引动了超越规则的情感之力，才堪堪保住了师尊这最后一线生机。难道最终，还是要眼睁睁看着他消散吗？
“需要什么？”凌霜收回手，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无论什么代价。”
苏瑶沉默片刻，眼中闪过挣扎，最终还是艰涩地开口：“他的魂体本质，因承载了太多——我们六人的劫难反噬、两界因果的冲刷、对抗寂灭的代价……早已千疮百孔，近乎‘道损’。寻常的温养魂源之宝，对他……无效。”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唯有……以同源之大补之物，且蕴含‘破而后立’、‘向死而生’之无上道韵的魂源至宝，方能……弥补其根本道伤，引动其自身生机复苏。”
同源？大补？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墨璇猛地抬头，看向苏瑶，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苏师妹，你的意思是……”
苏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近乎残酷的清明：“我们六人……因《逆命转劫术》，与他因果相连，魂源某种意义上……可视为同源。而我们各自的道……剑尊的无垢剑心、丹圣的涅盘丹火、阵皇的周天阵魂、妖主的皇血妖魄、琴仙的通明音魂、天命师的命运之魂……皆是历经死劫，破而后立所成，蕴含着他为我们铺设的‘向死而生’之道韵……”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她们六人，历经生死，破而后立成就的至尊道果与魂源……正是此刻拯救师尊，那唯一可能有效的“大补之物”！
空气仿佛凝固了。
牺牲自己，成全师尊？
这个念头，并非没有在她们脑海中闪过。在之前面临与师尊同死的绝境时，她们或许会毫不犹豫。但此刻，希望就在眼前，却要她们亲手献祭自己来之不易的一切，去换取一个不确定的苏醒？
这比直接的死亡，更令人挣扎。
赤练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她却浑然不觉，嘶声道：“所以……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不容易明白了真相，到头来……还是要为他而死？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
“不，不一定……是死。”苏瑶摇了摇头，但眼神依旧沉重，“或许是……道果破碎，修为尽失，魂源受损……沦为凡人。甚至……可能因魂源剥离，伤及根本，神魂俱灭。”
希望渺茫，代价惨重。
一直沉默的星眸，忽然抬起了头，她看着那沉睡的魂体，又看向身旁的师姐们，小小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悲凉与洞彻。
“我们……还有选择吗？”她轻声问，像是在问师姐们，又像是在问自己，“看着他……就这样消散？”
没有选择。
从她们知晓真相，道心重塑，选择继承星髓的那一刻起，她们的道路，就已经和师尊彻底捆绑在了一起。她们无法接受他为了她们与世界牺牲，同样，也无法接受自己拥有的一切，是建立在他永恒沉眠或消散的基础之上。
凌霜缓缓站直了身体，尽管伤痕累累，她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她目光扫过五位师妹，从她们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痛苦、挣扎，以及……最终沉淀下来的，与她一样的决绝。
“杀夫证道？”凌霜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无尽酸楚与疯狂的弧度，“不。”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锋锐：
“是杀师证道。”
此“杀”，非彼“杀”。
昔日陨神崖上，她们以为的“弑师”，是恨意驱动的毁灭。
今日此地，她们将要进行的“杀师”，是爱意与守护驱动的……献祭与重塑！
以她们自身破而后立所证之“道”，为祭品，反向“杀”入师尊濒死的“道”中，弥补其道损，引动其生机！
这是比单纯牺牲自己，更残酷，也更需要莫大勇气与决心的行为。这意味着，她们要亲手“毁掉”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去成全他。
“大师姐……”妙音看着凌霜，眼中泪光闪烁，却带着一丝明了。
“开始吧。”凌霜不再犹豫，她率先盘膝坐下，霜华剑横于膝前，冰蓝色的无垢剑心自她眉心浮现，澄澈剔透，却带着一股决绝的献祭之意。“以此剑心，补你道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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