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庭院的平静，在第七个标准日被打破了。
AI汀用一贯温和的电子音通知苏念辞：“编号7794，根据‘新生协议’社交心理健康补充条款，已为您安排定期团体交流活动。今日下午三时，将有三名同处观察期的‘母亲’到访您的庭院，进行茶话会交流。请做好准备。”
母亲？同处观察期？
苏念辞正在给菜圃浇水的动作顿住了。水流从喷壶嘴淅淅沥沥地落下，浸润着过于翠绿的叶片。她直起身，看着庭院门口的方向，心头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同类？墨允许她们接触？这又是他的什么新把戏？监控下的“社交”？
下午三点整，庭院那扇白色的篱笆门无声滑开。三个身影，在柔和的光晕中缓缓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穿着藕荷色长裙的女子，面容温婉，小腹隆起程度与苏念辞相仿。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显拘谨的微笑，目光快速而谨慎地扫过庭院，最后落在站在木屋门口的苏念辞身上。
她身后，是一个穿着利落剪裁孕妇装、短发齐耳的女子，她的肚子更大一些，似乎临近产期。她的眼神更加直接，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打量着苏念辞，也打量着这个庭院。
最后一位，看起来最年轻，甚至带着点学生气，穿着宽松的卫衣，肚子只是微凸。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眼神躲闪，几乎不敢与苏念辞对视。
“你们好，我是苏念辞。”苏念辞压下心中的疑虑，走上前，露出一个符合“被驯化”人设的、温和而略带疏离的微笑。
“你好，我是温静。”藕荷色长裙的女子率先开口，声音柔和，像她的名字。
“林薇。”短发女子言简意赅，点了点头。
“我……我叫晓晓。”最年轻的女孩声音细若蚊蚋。
AI汀适时地在庭院中央的草坪上，布置好了桌椅和精致的茶点。阳光暖暖地照着，微风拂过，带着青草和花香的混合气息，一切看起来都像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孕期姐妹聚会。
四人落座。最初的沉默有些尴尬，只有瓷杯碰撞的轻微声响。
“这里……环境真好。”温静率先打破沉默，她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满足感，“比之前待的地方好多了，至少能看到阳光。”
林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模拟得再真，也是假的。脚下的草，没有根。”
一句话，让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苏念辞心中一动，看向林薇。林薇也正看着她，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没有被完全磨灭的清醒。
晓晓则更加不安了，手指绞着衣角，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
“能活着，能平安生下孩子，就已经很好了。”温静似乎想缓和气氛，柔声说，“我们要遵守规定，配合研究，这样才能得到最好的保障，对吧？”她的话像是在对其他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
苏念辞垂下眼睫，轻轻搅动着杯里的花茶，没有接话。她扮演的是一个逐渐接受现状的顺从者，不能表现得太尖锐，但也不能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
“保障？”林薇嗤笑一声，声音很低，却足够清晰，“用自由和孩子未来的不确定性换来的保障？谁知道他们所谓的‘研究’，最终会把我们的孩子引向何方？”
温静的脸色白了白，勉强笑道：“林姐，别这么说……协议里保证了非伤害性的……”
“非伤害性？”林薇打断她，目光扫过苏念辞和晓晓，“精神上的禁锢和未知的恐惧，难道不是一种伤害？你们难道没做过噩梦？没想过……逃离？”
“逃离”两个字像是一根针，刺破了这虚假的平和。
晓晓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苏念辞的心也提了起来。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墨的试探，让林薇来扮演一个“激进者”，引诱她们说出不该说的话。
她必须谨慎。
“逃离……能逃到哪里去呢？”苏念辞抬起头，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认命后的疲惫，“外面……还有修正者。至少在这里，墨法官承诺了我们的安全。”她刻意提到了墨的名字，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
温静似乎松了口气，连忙附和：“是啊，墨法官虽然……但他说话是算数的。”
林薇深深地看了苏念辞一眼，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伪装的平静，然后扯了扯嘴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孕期的反应和孩子胎动。
茶话会的气氛似乎又回到了表面上的和谐。她们交流着孕吐的缓解方法，猜测着孩子的性别，分享着各自庭院里那些看似美好却千篇一律的景色。
然而，在那些寻常的话题之下，暗流始终涌动。
温静会在提到某个食物时，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对“外面”某个特定餐馆的怀念，然后又迅速掩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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