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是玉佩,上面有暗红色痕迹,像干掉的血;右边是赵家的青铜罗盘,刻满了数字,指针不动;肩上还搭着一截枯骨,青灰色,形状像人的手臂,但更长,关节扭曲,末端尖锐如钩。
“你从哪拿的?”他声音压得很低。
她没说话,嘴唇动了动,像是想回答,又说不出话。
下一秒,她的身体裂开了。
不是受伤,也不是流血,而是像一张纸被撕成三片,无声分开。三道身影同时跳起,动作一样但方向不同——一个冲向祖坟后山,一个奔向镇北废渠,第三个直奔祠堂钟楼。每道身影带一件物品,速度快得几乎没有声音。
最后一道身影跳起时,空中留下一个口型。
是“快”。
然后,原地只剩空气。
陈砚站在原地,耳边嗡嗡响,像无数细针在脑袋里搅。他低头看手中的纸,三个红点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在催他。
他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
“血引脉”——只有陈家血脉才能唤醒地脉,亲人的血滴在玉佩上,才能激活脉络;
“器定纲”——赵家罗盘能校准能量流向,是调节地脉的枢纽;
“骨镇渊”——初代隐农的骸骨,是地脉最初的锚点,传说他以身合地,骨化为基,维系百年平衡。
三样东西,缺一不可。
而现在,它们已经被带走,分别送往三处。不是藏,更像是……布置。
他回头看了一眼光柱。
底下的黑雾不再乱动,反而安静下来,贴着地面绕圈,像水流围着漩涡转。光柱亮度没变,但土地干裂得更快了。刚才还是细缝,现在已经裂到小腿高,有些地方塌下去,露出漆黑的洞口,深不见底。
他攥紧纸,转身往祖坟方向跑。
鞋底踩在碎石上噼啪响,像在追快要熄灭的火种。呼吸越来越重,肺像被砂纸磨着,可他不敢停。山路陡,两边的老松歪斜,树皮开裂,叶子枯黄,连柏树也开始落叶。
跑到一半,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低头一看,刚才那道裂缝变宽了,快有手掌那么大,边缘翘起,像一张要合拢的嘴。他跳过去,继续往前。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一股焦味,不是烟,也不是火,是土地被抽干后的味道——腐臭混着铁锈和尘埃,闻着恶心。
他冲上祖坟外的土坡,停下喘气。前面山路分岔,一条通向后山墓区,一条通往老林小径。按纸上的指示,玉佩应该去了后山。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动静。
不是来自后山。
是镇北方向,传来金属撞击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在敲罗盘的边。声音清脆,在山谷里回荡,节奏稳定,像某种信号。
紧接着,祠堂那边也有反应——钟楼顶上的瓦片动了一下,落下几片,露出一段腐朽的横梁。随即,一道幽蓝的光从缝隙中透出,一闪即逝,像是有人在里面点燃了什么东西。
三处,同时有了信号。
他站在岔路口,喘着粗气,额头全是汗。纸在他手里轻轻震动,三个红点同步闪烁,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烫伤皮肤。
他知道,这不是选择题。
而是倒计时。
一旦三件信物被完全激活,没人阻止,地脉就会彻底逆转,北岗山会变成死地,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更可怕的是,那种“抽离”的力量不会停,会沿着地下脉络扩散,毁掉整个流域的生态。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父亲临终的画面。
老人躺在竹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声音微弱但坚定:“砚儿……若有一天,光从龟背上起,土裂无湿,你要记住三件事——莫信眼前所见,莫走独行之路,莫让‘渊’醒来。”
那时他不懂。
现在懂了。
“渊”,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种状态——当地脉失去锚点,能量失控沉入地核深处,就会形成“渊”。那是自然的伤口,也是世界的疤痕。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通往老林小径的路上。
那条路荒废多年,荆棘丛生,几乎没人走。可纸上的红点,此刻竟微微偏向那一侧,仿佛在提醒什么。
难道……
他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句话:“骨镇渊,非在钟楼地基,而在‘影’中。”
影?
他抬头看向祠堂方向,阳光斜照,钟楼投下长长的阴影,正好盖住老林入口的一角。
原来如此!
真正的骸骨不在钟楼下面,而在它的影子里。那是初代隐农设下的障眼法,只有当三件信物齐聚、地脉异动时,真正的坐标才会显现。
他抬起脚,迈向下一条路。
脚步坚定,不再犹豫。
风再次吹来,卷起地上的尘土,打着旋儿追在他身后,像是某种无形的存在正悄悄跟随。纸在他胸前微微发烫,三个红点依旧闪烁,但频率开始趋同,仿佛在等待一场交汇。
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而他,是唯一能阻止“渊”苏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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