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宫墙，阿菀坐在窗前翻看着那本兰家账册。江南带回的粮食早已分发完毕，医棚里的病患也渐渐康复，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块重要的拼图。
账册的纸页已经泛黄发脆，指尖划过那些记载着田产、商号的字迹，仿佛能触到当年兰家鼎盛时的烟火气。翻到最后一页时，那朵干枯的雏菊突然掉了出来，花瓣碎成了几瓣，露出下面压着的一张小纸条。
是张药方。
字迹娟秀，是兰若的笔迹，上面写着几味药材：当归、防风、忍冬、甘草……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解牵机引余毒，需以陈年桃花蜜为引。”
牵机引的余毒？阿菀的心猛地一跳。七皇子虽然醒了，但太医说他体内还有残余的毒素，时常会夜间惊悸，没想到兰若早就留下了药方。
可桃花蜜……现在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哪里来的陈年桃花蜜？
“秦风，”阿菀拿着药方找到正在擦拭铠甲的秦风，“你见过桃花蜜吗？”
秦风放下布巾，接过药方看了看：“江南有些农户会酿桃花蜜，封存个三五年的都有。怎么了？这药方是……”
“是兰若姨留下的，能解陛下体内的余毒。”阿菀道，“只是现在去哪里找陈年桃花蜜？”
秦风沉吟片刻：“苏州桃花谷附近的农户应该有。当年兰家在那里种了大片桃树，农户们靠酿桃花蜜为生。我让人去问问。”
影卫很快传回消息：桃花谷的农户确实有陈年桃花蜜，但都被一个姓柳的郎中买走了，说是要去救治瘟疫患者。
“柳郎中？”阿菀皱起眉头，“会不会是柳长庚的同党？”
柳长庚是研制牵机引的罪臣，虽然已经伏法，但难保没有同党。
“不好说，”秦风沉声道，“我亲自去一趟苏州。”
“我跟你一起去。”阿菀立刻道，“那药方是兰若姨留下的，我想亲自去取桃花蜜。”
秦风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两人换上便装，带着几个影卫，悄悄赶往苏州。
苏州城刚从水灾的阴影中缓过来，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关着门。他们按照影卫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柳郎中所在的药铺。
药铺很小，门口挂着块“济世堂”的牌匾，里面弥漫着浓郁的药味。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郎中正在给病人诊脉，眉目清秀，举止温和，看起来不像坏人。
“请问，您是柳郎中吗？”阿菀走上前。
年轻郎中抬起头，看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起身拱手：“在下柳清风，不知二位找在下有何事？”
“我们听说您买了桃花谷的陈年桃花蜜，”秦风开门见山，“想向您买一些，救人用。”
柳清风的脸色沉了沉：“桃花蜜已经被我用来救治瘟疫患者了，没有剩余。”
“可我们真的很需要它，”阿菀拿出药方，“这是能解牵机引余毒的药方，陛下还等着它救命。”
柳清风看到药方，瞳孔猛地一缩，盯着阿菀看了很久，突然叹了口气：“原来是兰家的姑娘。罢了，我这里还留了一小罐，本想留着纪念，就送给你们吧。”
他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小的陶罐，递给阿菀。陶罐上贴着张红纸，写着“桃花蜜”三个字。
“您认识兰家的人？”阿菀好奇地问。
柳清风的眼神有些悠远：“家师曾受兰家恩惠。当年兰家遭难，家师想帮忙，却力不从心。这些年，他一直嘱咐我，若遇到兰家后人有难，定要相助。”
阿菀恍然大悟：“您的师父是……”
“柳长庚。”柳清风的声音有些低沉，“家师虽然犯了错，但他临终前一直后悔，说对不起兰家的信任。”
阿菀和秦风都愣住了。没想到柳长庚还有这样的徒弟。
“当年家师研制牵机引，本是为了防身，却被太后利用，”柳清风道，“他一直想研制解药，可惜没能成功。这桃花蜜是他生前珍藏的，说或许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阿菀握着陶罐，心里五味杂陈。原来柳长庚也并非全然的恶人。
“多谢柳郎中。”阿菀拱手道谢。
“举手之劳。”柳清风笑了笑，“对了，家师还留下一样东西，说若是遇到兰家后人，就交给他们。”
他从里屋拿出一个木盒，递给阿菀。木盒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支玉簪，簪头雕着一朵桃花，与阿菀之前见过的桃花玉佩一模一样。
“家师说，这是兰夫人当年送给他的，说等他有了心上人，就送给她。”柳清风道，“现在看来，送给姑娘更合适。”
阿菀接过玉簪，指尖冰凉。她突然明白，兰家的故事，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离开药铺时，天色已经暗了。秦风看着阿菀手里的陶罐和玉簪，轻声道：“现在可以放心了。”
“嗯。”阿菀点头，心里却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完成。
回到京城，阿菀立刻按照药方，用桃花蜜给七皇子配了药。七皇子喝下后，夜间惊悸的症状果然好了很多，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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