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转向卡尔，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格林德沃会知道，而卡尔又经历了什么。
卡尔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心虚。
但还没等邓布利多看清卡尔脸上的颜色，格林德沃就向前半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卡尔和邓布利多之间，彻底隔断了他们目光的交汇。
格林德沃看着邓布利多，轻声问道，“那么，阿不思，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格林德沃的脸上挂着笑容温柔且礼貌。
但邓布利多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格林德沃平静表象下那翻涌的，已达危险边缘的怒意。
他足够了解眼前这个人。
他太了解他了。
盖勒特生气了。
那是他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他是那么告诉他自己的。
但是邓布利多却没有做出任何行为。
很早之前就是这样了。
所以此刻也一样。
他只是沉吟了一瞬，谨慎地选择措辞，“我首先想确认……卡尔安然无恙？”
他的目光试图越过格林德沃的肩膀，看向后面的卡尔。
“安然无恙？”格林德沃重复这个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尖锐的讽刺。
“那如果有恙呢？你打算怎么办？”，他冷嘲热讽的反问。
邓布利多看着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异色眼眸，他一时竟无法准确判断，事情是否真的已经糟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邓布利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真诚的歉意与沉重：“如果……如果因为我的委托，卡尔遭遇了不可逆的伤害，我非常抱歉。我会倾尽所能的去弥补……”
“弥补？”格林德沃打断了他，笑声短促而干涩，“你先弥补一下你年抛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吧，校长先生。”
气氛在一瞬间凝滞住。
“那么，你的道歉，能换回什么呢？如果卡尔死了，你能让他活过来吗？”格林德沃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声音平静得可怕，却比怒吼更让人心悸。
如果今天，卡尔真的在冈特老宅变成了一具尸体，那么邓布利多说再多的抱歉都没有用处。
“不能，没人能那么做。”，邓布利多承认，他做不到。
并且不仅仅是他，任何人都不能。
邓布利多心里清楚。
他垂下目光，片刻后重新抬起，蓝色的眼眸里是历经沧桑的坦然与沉重：“什么都不能换回。”
“但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为了结束战争。”
“有些牺牲不可避免，既然走上这条路，就要做好准备。”
“我做好了。”
“我相信卡尔也做好了。”
“倘若走到最坏的那一步，也是别无选择的。”，邓布利多低头，他缓缓将面前那封未读完的信折起，动作很慢，仿佛借此整理心绪，然后再次直视格林德沃。
是啊，这是卡尔的选择。
格林德沃眼底翻涌着情绪。
不仅仅是愤怒，还有悲伤。
他并不伤心，他的学生走出这一步，他永远为他感到骄傲。
但是……
但是……
……
“但是，阿不思……”
格林德沃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不再是质问，反而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
他的目光掠过身后的卡尔，又看回邓布利多，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这是我的孩子。”
“你真的要让我的孩子间接死在你的手里吗？你明明知道这有多残忍。”，格林德沃缓慢的看了一眼邓布利多。
“这是我都做不出来的事情。”
“你要杀死我的孩子吗？”
格林德沃的心里有一瞬间的悲凉。
伟大的圣人邓布利多，是个远比自己都无情的人。
他知道被爱人间接杀死至亲是什么感受，他为此痛不欲生。
但为了正义，为了最伟大的利益。
邓布利多就做得出来。
邓布利多沉默了。
“你想说这不一样？是不是？”，格林德沃几乎预先判断了邓布利多会想什么？
“不，阿尔，这是一样的。”
“你，卡尔，一模一样。”
我，阿利安娜，没什么不同。
于是他这样回答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这句话无形地击中了。他湛蓝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剧烈地颤抖了一瞬，那里有回忆，有痛楚，有无法辩驳的愧疚。
他避开了格林德沃的目光，也避开了卡尔可能投来的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
“……看来，卡尔目前没事，”他最终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这至少……是个好消息。”
“回答我的问题，阿不思。”格林德沃没有放过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
我爱你。
那你呢？
校长室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福克斯停止了梳理羽毛，银器停止了嗡鸣，连壁炉里的火焰都仿佛凝固了。
空气沉重得如同实体，压得人喘不过气。
卡尔站在格林德沃身后，看着两位老人之间无声的对峙，他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紧绷到极限的氛围中……
“叩、叩、叩。”
清晰而规律的敲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卡尔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望向那扇厚重的橡木门，他有一种预感，一种说不上来的……
邓布利多也恍然回神，仿佛从一场艰难的梦境中被拉回现实。
他想起了今天的日程，想起自己确实约了人。眼底复杂的情绪迅速被收敛，他抬手，对着格林德沃和卡尔做了一个简洁而明确的手势。
回避。
未尽的对话被强制中断。
格林德沃深深的看了邓布利多一眼，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迅速转身，抓住卡尔的手臂。
两人身上光影一阵模糊，幻身咒生效，他们的身影如同水纹般融入了校长室角落的阴影与书架之间，气息也随之隐匿无踪。
几乎在他们消失的同时，邓布利多已经调整好表情，用平和的语调扬声道：“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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