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他……他只剩下不到十天了……”
“呜呜呜呜……”
九岁的千雪把脸埋进膝盖里，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团团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愣了一下。
他没有多问，而是伸出双臂，笨拙地抱住了她。
“别哭了，不哭了啊。”
他的声音还带着奶气，安慰人的方式也很简单。
慕容千雪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团团松开她，然后一把拉起她的手。
“走，我们去看爷爷！”
“啊？”
慕容千雪愣住了，眼角还挂着泪珠。
“可是……可是爷爷在生病……”
“生病才要去看他啊！”
团团的逻辑简单又直接。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慕容千雪，一路跑回了爷爷的房间。
病床上的老人看到两个小家伙手拉手地跑进来。
他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了几分神采。
“团团也来了啊。”
“爷爷好！”
团团大声地问好，中气十足。
爷爷笑了笑，目光转向慕容千雪已经空了的手心。
又看了看她裙摆上的红色印记。
“小千雪，把盘子里的车厘子拿一颗给团团吃。”
慕容千雪听话地从果盘里又拿起一颗车厘子，递给了团团。
团团接过来，却没有吃。
他把车厘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
然后站直了身体，对着病床上的爷爷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
“爷爷，我给您打一套跆拳道看吧！我们教练刚教的！”
说完，也不等爷爷回答，他就在不大的空地上拉开了架势。
“嘿！”
“哈！”
小小的身影，一招一式，打得有模有样。
虽然动作还有些稚嫩，甚至有几个转身还差点把自己绊倒。
但那股认真又充满活力的劲头，冲散了房间里的沉闷和暮气。
病床上的爷爷看着他滑稽又努力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笑着笑着，甚至还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慕容千雪站在一边，看着被逗笑的爷爷，又看了看还在“嘿嘿哈哈”的团团。
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和委屈。
她拉了拉团团的衣角。
“你干嘛呀！”
她压低声音，气鼓鼓地质问。
“爷爷都生病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啊！还在胡闹！”
团团停下动作，抹了把头上的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为什么要伤心？”
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爷爷现在最需要的，是有人陪着他，让他开心。”
“我们要是也哭丧着脸，爷爷心里会更难受的。”
慕容千雪愣住了。
她看着团团清澈又笃定的眼神，小小的脑袋里，像是有一扇门被推开了。
是啊……
爷爷看到她哭，好像……好像也更难过了。
可是……
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她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半岁的男孩，小声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爷爷心里是怎么想的？”
团团闻言，忽然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
“这是秘密。”
秘密……
这个词在慕容千雪的脑海里不断回响，旋转，放大。
像是一把钥匙，却怎么也找不到对应的锁孔。
她想追问，想抓住那个小小的身影。
可眼前的画面却开始扭曲，拉长，最后碎裂成无数光点。
“千雪？”
“千雪，醒醒。”
一个温柔又熟悉的声音，将她从下坠的梦境中唤醒。
慕容千雪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周楚那张放大了的，带着关切的脸。
慕容千雪的心跳还有些快，呼吸也有些急促。
她怔怔地看着他，脑子还有些发懵。
梦里的场景和现实的卧室，在此刻诡异地重叠。
那个穿着小背心，理着平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着“要让爷爷开心”的男孩。
和眼前这个穿着睡衣，眼神温柔的男人。
两个身影，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合二为一。
“怎么了？做噩梦了？”
周楚伸手，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颊。
还好，没有发烧，只是脸颊有点凉。
他的声音将慕容千雪彻底拉回了现实。
她的目光，再次不自觉地落在了周楚的左眼下方的泪痣。
慕容千雪含糊地应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努力将梦里那种沉重又别扭的情绪甩出去。
“梦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没事了。”
周楚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没再多问。
他起身下床，很快就端了一杯温水回来。
“喝点水，缓缓。”
“谢谢。”
慕容千雪接过水杯，玻璃杯壁的温度刚刚好。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纷乱的思绪也跟着平静了不少。
那个梦太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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