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把手机揣回兜里，动作都有些僵硬。
他端着那碗“罪证”，一步步走到慕容千雪面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
“洗好了，慢点吃，别噎着。”
慕容千雪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只看到了坚果的小松鼠，开心地捏起一颗。
“宝宝。”
周楚状似不经意地在她身边坐下，开口问道。
“你以前……也这么喜欢吃李子吗？”
慕容千雪摇了摇头，腮帮子被果肉塞得鼓鼓囊囊的。
“不喜欢啊。”
她费力地咽下嘴里的果肉，才含糊又清晰地继续说。
“以前觉得酸死了，我碰都不碰的。”
“不过今天这个黑布林真的好甜。”
周楚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她一口一口地吃掉，然后重塑。
他不死心。
他抱着壮士断腕般的决心，从碗里又拿起一颗，再次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那股熟悉的、仿佛能腐蚀灵魂的霸道酸意，再一次在他口腔里山呼海啸。
他的脸瞬间扭曲，五官紧紧地皱成了一颗晒干的核桃。
“噗嗤——”
慕容千雪看着他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的笑容明媚又灿烂，眼底还带着一丝看穿一切的狡黠。
“都跟你说了很酸啦，你还不信。”
“你看你，怕酸还非要吃。”
周楚龇牙咧嘴，舌头都麻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靠疯狂分泌的口水来自救。
看着她又心满意足地解决掉一颗，周楚的心里，已经不是怀疑了。
这是实锤。
这简直就是法院盖了章的判决书。
慕容千雪一连吃了三个，加上之前的那个，一共是四个。
她满足地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肚子。
“饱啦。”
然后，她毫无征兆地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角泛起一点生理性的泪花，看起来慵懒又娇憨。
“我最近好困啊。”
她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还以为是前段时间太忙了，累的呢。”
嗜睡。
周楚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逻辑”的弦，嘎嘣一声，彻底崩断。
口味改变，情绪波动，嗜睡。
这不是怀孕大礼包三件套是什么？
“困了就去休息室睡会儿吧。”
周楚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他扶着慕容千雪站起来。
小心翼翼地，仿佛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他把她安置在公司休息室柔软的大床上，还体贴入微地拉上了遮光窗帘。
看着她几乎是脑袋刚沾到枕头就秒睡的恬静睡颜。
周楚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他轻手轻脚地退出休息室，关门时，连门锁扣合的轻微声响都让他心惊肉跳。
周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人虽然坐在了办公椅上，魂却早就飞了。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报表。
那些红红绿绿的数字和曲线在他眼里，全都变成了一个个旋转跳跃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件事。
千雪怀孕了。
他要做爸爸了。
这个认知让他既兴奋得想原地起飞，又惶恐得手足无措，整个人都飘在云端，踩不着地。
“楚哥？”
同事连长安的声音把他从外太空拉了回来。
“你盯着这个K线图看了快十分钟了，眼珠子都不带动的，中邪了？”
周楚茫然地抬起头：“啊？哦，没什么。”
连长安凑了过来，压低声音，一脸八卦：
“你这状态不对啊，一副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跟嫂子吵架了？”
“要不干脆请个假得了，你这样也干不了活，别手一抖下错单，那损失可就大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请假！
他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心思工作！
周楚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长安，谢了！”
他丢下这句话，快步冲向经理办公室。
“李经理，我想请个假。”
李经理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墙上的表，有些意外。
“行，看你脸色是不太好，身体不舒服？”
“家里有点急事。”周楚含糊地解释。
“行，那你先去忙吧，我批了。”李经理很爽快，
“工作上的事先放一放，家里的事要紧。”
周楚道了声谢，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刮出了办公室。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别的地方。
他直奔公司楼下最大的一家药店。
站在一尘不染的柜台前，面对着穿着白大褂、笑容可掬的工作人员。
周楚，一个一米八几、在商场上说一不二的大男人，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你好，我……我买点东西。”他的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八度。
工作人员微笑着问：“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周楚的视线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飞快地逡巡了一圈，最后，像是做贼心虚般。
定格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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