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那个……结果要等一个小时。”
“嗯。”
慕容千雪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完了。
这反应不对劲。
周楚心里猛地一沉，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他挪了挪身体，紧挨着慕容千雪坐下。
“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容千雪还是摇头，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下投出一片黯淡的剪影。
“周楚。”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尾音却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轰！
周楚的大脑瞬间被这句话炸成了一片空白。
他愣愣地看着慕容千雪，嘴巴张了张，喉咙里却像被塞了一团滚烫的炭，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不想要？
他怎么可能不想要！
那是他和千雪的孩子啊！
看到他这副呆滞失语的模样，慕容千雪眼底最后的光亮，也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扯了扯嘴角，一个自嘲的笑意浮现，声音比刚才更低。
“我忘了，我们说好了的，先过两年二人世界。”
“是我不好，没有做好措施，打乱了你的计划。”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她每说一句，周楚的心就被狠狠扎一下。
密密麻麻的疼，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终于反应过来。
自己之前那副六神无主、紧张兮兮的样子，全被她误会了！
“不是！”
周楚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慕容千雪都震了一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彻底变调，粗粝又沙哑。
“什么二人世界的约定？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鬼约定！”
周楚急得抓耳挠腮，拼命在混乱的脑子里搜索。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是你，是你自己说的！”
他终于想起来了！
“是你当初看那些生孩子的纪录片，看得哇哇大哭，说怕疼。”
“怕身材走样，怕自己当不好妈妈，才说暂时不想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要孩子了？”
“我那是尊重你的想法！”
周楚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眶都因为激动而烧得通红。
慕容千雪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当初那个满心恐育的人，是她自己。
“那你刚才……”
她小声地问，语气里还带着残存的不安。
“你刚才在医生面前，还有在车里，看起来明明就很不开心。”
“我……”
周楚瞬间卡壳。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第一次当爹，紧张得快要不会走路，大脑直接宕机了吧？
这也太没面子了！
他深吸一口气，索性豁出去了，脸面哪有老婆重要！
“我那是紧张！是害怕！”
他握住慕容千雪冰凉的手，紧紧地，像是要将自己所有的体温和力量都传递给她。
“我一想到，你可能会经历孕吐，会水肿，会抽筋，晚上会睡不好觉。”
“想到你进产房的时候，可能会疼得死去活来。”
“我……我就害怕。”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最深处掏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
“千雪，你听好。”
周楚的目光灼灼，直直地凿进她的眼底深处，不容她有丝毫闪躲。
“我承认，我刚才确实慌了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但那不是因为不想要孩子，而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不受罪！”
“对我来说，孩子很重要。”
“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字字千钧。
“你，慕容千雪，永远排在第一位。”
“在我心里，你比孩子，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重要。”
“如果生孩子会让你有任何一点危险，那我宁可一辈子都不要！”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走廊里的人声，广播里的叫号声，全都退潮般远去，变成了模糊的白噪音。
慕容千雪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滚烫的水汽。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拼命打着转，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断了线般顺着脸颊滑落。
不是委屈。
是感动。
是她所有的不安与惶恐，在这一刻，被他笨拙却真诚到极致的爱意，彻底抚平，碾碎。
她猛地扑进周楚的怀里，双臂死死地环住他的脖子。
“呜呜呜……”
“周楚你这个笨蛋！”
“大笨蛋！”
她把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带着浓重的哭腔控诉。
周楚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任由她温热的眼泪迅速浸湿自己的衣领。
“是是是，我是笨蛋。”
他柔声哄着，心疼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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