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阴得很快，风裹着雨丝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
温阮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捧着PTSD陪伴手册，目光却落在沈屹身上。
沈屹靠在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攥着个抱枕，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抱枕边缘的线头。
这是本周第三次雷暴，比上次小些，却仍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闷雷。
“要把窗帘拉上吗？”温阮先开口，声音很轻，怕打扰到他。
沈屹抬头看了眼窗外，雨丝顺着玻璃往下流，画出一道道水痕。
“不用，这样挺好。”他笑了笑，可温阮能看到，他攥着抱枕的指尖，比刚才更用力了些，指节泛着浅白。
“那……一起看会儿手册？”温阮把手册往他那边推了推，“里面说，雷暴时慢慢深呼吸会好点，我们试试？”
沈屹点点头，身体往沙发中间挪了挪，离温阮近了些。
手册摊开在两人之间，温阮指着“深呼吸步骤”那页，“你跟着我做，吸气四秒，屏息两秒，呼气六秒。”
她先示范，吸气时肩膀轻轻抬起，呼气时慢慢放松。
沈屹跟着做，只是吸气时有点急，屏息的两秒里，喉结悄悄滚了一下。
“别急，慢慢来。”温阮轻声说，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手册上的文字，“就像你教我叠被子那样，一步一步来。”
沈屹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些，攥着抱枕的手也松了点，“嗯，比上次好多了，没那么慌。”
“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温阮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笑意，“我只是陪你一起做而已。”
“没有你陪着，我可能还是会躲阳台。”沈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认真，“上次雷暴，你没在，我还是忍不住往阳台走了两步，又想起你说的‘别一个人’，才回来的。”
温阮的心揪了一下，“以后我都会在，不管我在哪，只要打雷，我就赶回来。”
“不用赶，我能撑住。”沈屹赶紧说，怕她担心，“你做策划案也忙，不能总围着我转。”
“围着你转不是麻烦。”温阮拿起桌上的热牛奶，递给他一杯，“刚温的，喝了暖暖身子，手册说热饮也能安神。”
沈屹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暖暖的。
他喝了一口，牛奶的温度刚好裹住舌尖，“你也喝，别光顾着我。”
温阮点点头，拿起自己的杯子，慢慢喝着。
客厅里很静，只有雨声和两人轻轻的呼吸声，手册摊在中间，没人再翻页，却一点都不尴尬。
温阮偷偷看沈屹，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帘上，眼神里没有以前的恐慌，却带着点疲惫，像强撑着不让人担心。
“累了就靠会儿，我陪着你。”她轻声说，把自己的靠垫推给他，“这个软，靠着舒服。”
沈屹没拒绝，拿起靠垫垫在腰后，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只是手里还攥着抱枕，没完全松开。
“以前在部队，雷暴天要站岗，我都盯着远处的路灯，数灯闪的次数，数着数着就不慌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说给温阮听，又像在说给自己听。
“那现在也数？”温阮问，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的路灯，昏黄的光在雨里有点模糊。
“嗯，刚才数了，已经闪了十二次。”沈屹笑了笑，“比上次少数了五次，进步了吧？”
“进步很大。”温阮点点头，心里却有点酸——他所谓的进步，是靠一次次强撑着数灯换来的。
“以后不用硬数，不想数就不数。”她轻声说，“我陪你坐着，或者我们看会儿纪录片，转移下注意力。”
“好。”沈屹没反对，温阮拿起遥控器，打开之前看的自然纪录片，画面里是一片草原，没有雷声，只有风吹草的声音。
纪录片放了二十多分钟，雨慢慢小了，远处的闷雷也听不见了。
沈屹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屏幕，手里的抱枕却悄悄松开了，呼吸也变得平稳。
温阮没打扰他，只是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怕他着凉。
又过了十分钟，沈屹转头看她，“雨停了，你要不要去洗漱？我再看会儿资料。”
“一起去？”温阮问，拿起手册，“洗漱完回房间，我给你读会儿资料里的小故事，据说能助眠。”
“好。”沈屹站起来，顺手把抱枕放回沙发上，动作比刚才轻松了些。
洗漱完回到主卧，温阮坐在床头，拿起手册翻到“助眠小故事”那页。
沈屹坐在床的另一侧，没有立刻躺下，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退役纪念章，放在手心。
温阮没有问，只是轻声读起故事：“有一只小松鼠，每到雷雨天就躲进树洞里，后来有只兔子陪它一起躲，它就不怕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飘在房间里。
读了一半，她偷偷看沈屹，发现他没有看她，也没有听故事，只是低着头，指尖在纪念章背面的“阿哲”两个字上反复摩挲。
动作很轻，很慢，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又像是在跟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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