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凤弥听着赤羽那番关于“主神命格”和“肩负使命”的激昂陈词,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归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并非妄自菲薄,但赤羽描绘的那个未来,在她看来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守护三界?超越主神?光是想想那沉甸甸的责任,她就觉得喘不过气。
“不想。”凤弥的声音异常果断,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那仿佛加诸于身的“天命”。她甚至没多做思考,“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虽说心里有点不服气……”
她撇了撇嘴,带着点孩子气的坦诚,“但论能力,垠玄他们确实比我强得多,有他们在前面顶着,我干嘛要抢着去扛那些累死人的担子?”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嫌弃,“不仅无聊透顶,还累得要命。”她虽未亲历上古神战的惨烈,但垠玄偶尔流露的疲惫和临昭插科打诨下深藏的忧虑,都让她明白,那“守护”二字背后是何等沉重的代价。此刻的她,只想逍遥自在,做她随心所欲的凤弥殿下。
更何况,她从不认为自己能与那位传说中以身殉道、魂归天地的主神相提并论。
“啊?”赤羽歪着小脑袋,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在她眼中,自家主人光芒万丈,潜力无穷,为何要这样轻看自己?不过,既然是主人的想法,她的小凤凰自然会无条件支持,立刻就把那点困惑抛到了脑后。
凤弥显然不想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上继续纠缠,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烦躁,将目光投向远方那阴云密布的地平线。“行了,”她语气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先去把阿焱那个笨蛋捞出来要紧。”
“嗯!”赤羽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她握紧小拳头,像是要为主人注入力量,清脆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预言的笃定:“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阿羽相信主人大大!”
话音未落,赤羽的小脸骤然一僵,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气息如同冰冷的蛛丝,瞬间缠住了她的感知。“主人……?”她猛地抬头看向凤弥,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不定的颤抖。
凤弥几乎同时感应到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眼眸瞬间锐利如鹰隼,锁定气息传来的方向。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肯定了赤羽的惊觉:“没错。”是秦焱!但这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更透着一股不祥的死寂。
“主人大大!”赤羽紧张地攥住了凤弥的衣角,“这气息……好奇怪,而且出现得太突然了!之前明明一点痕迹都没有!会不会……是个陷阱?”小凤凰的直觉在疯狂报警。
凤弥听后,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眯起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底深处跳跃着危险的、兴奋的火光,仿佛猎人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猎物。
“是陷阱又如何?”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嘴角噙着近乎挑衅的笑意,“本殿下会怕吗?”她凤弥行事,向来随心,能让她真正心生畏惧的,这世间屈指可数!更何况,秦焱此番遭难,大半是因她而起,若没有她将他卷入那禁忌之地……
“有些路,”她望着那阴云汇聚之处,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不亲自去闯一闯,怎么知道是深渊还是坦途?”
话音落下,她周身那股慵懒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蓄势待发的锋锐。其实,当那股刻意暴露的秦焱气息出现时,她就已了然——这分明是有人精心布下的罗网!但那又如何?对方既然想玩,她凤弥就奉陪到底!省得她还要费神去猜测秦焱被关在哪个犄角旮旯,这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说的也是!”赤羽立刻被主人的霸气感染,小脸上重新焕发光彩,心中更是骄傲地呐喊:不愧是她英明神武的主人大大!
(二)
魔界,断魂崖。
天空是令人压抑的铅灰色,厚重的乌云低垂,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滚动,如同远古巨兽的低吼。广袤的焦黑大地上,黑压压的魔兵阵列森严,他们身披狰狞的黑色甲胄,手持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兵刃,死寂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岩石,齐齐聚焦在崖边唯一闯入的亮色身影——一袭暗红长裙的凤弥身上。
一架由四头狰狞骨兽拉动的暗紫色巨大轿辇,如同蛰伏的毒兽,静静停驻在阵列中央,与这肃杀的环境融为一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启禀,右护法。”一个身形高大的魔兵统领单膝跪在轿辇前,声音粗嘎低沉。
“如何?”轿辇内,传出一个慵懒却带着无形压迫力的女声,正是魔界右护法扶婉。
“回护法,一切按计划布置妥当。诱饵气息已放出,目标……已被引来。”魔兵统领语气笃定。
“是吗?”扶婉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拖长,仿佛在掂量着话里的分量。
那魔兵统领心头一紧,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大气不敢出。
“最好如此。”扶婉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刮过耳膜,让那统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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