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重重一记耳光,而且来得又快又响。
他刚坐下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之前那位仔细挑选的妇人就已然做出了决定,果断地让伙计包好了两块药皂和一盒清凉油,爽快地付了钱。
紧接着,又有一位穿着体面的老先生迈步进来,直接点名就要两盒清凉油,说是老友极力推荐,专门过来买的。随后,几乎每隔一小会儿,就有人进门,有的是询问,有的是直接购买新品,其中不乏衣着光鲜、看起来颇有身份之人。
苏文博的脸色如同开了染坊,从最初的嘲讽不屑,到后来的惊愕诧异,再到难以置信的铁青,最后几乎黑如锅底。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被他斥为“破烂”、“杂货”的东西,一块块、一盒盒地从柜台上被买走,感觉自己脸上像是被无形的手掌反复抽打,火辣辣地疼,仿佛每一个成交的顾客都在无声地嘲笑他的有眼无珠和狂妄自大。
尤其是那个该死的林轩!每次有生意成交,都会特意朝他这边瞥一眼,脸上挂着那种人畜无害却又欠揍无比的笑容,甚至还对他扬扬下巴,挤挤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又一块哦,小舅子今天的斋饭想好吃点什么素菜了吗?要不要我让厨房给你熬碗苦瓜汤去去心火?”
苏文博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他再也无法在这令他极度难堪的地方待下去,猛地站起身,连句撑场面的狠话都忘了撂下,在伙计们努力憋笑和顾客们好奇的目光中,灰头土脸、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了济世堂。
看着他狼狈不堪、仿佛身后有狗在追的背影,济世堂内的伙计们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畅快淋漓的低笑声,多日来的郁气仿佛都随着这笑声一扫而空,心情无比舒畅。
苏半夏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无奈却又带着几分解气的笑意,看向林轩的眼神,愈发复杂难言。
苏文博一路疾走,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二房府邸,一进门就气得摔碎了一个上好官窑茶杯。他立刻脸色铁青地唤来了那个负责盯梢济世堂的下人。
“狗东西!滚过来!”苏文博怒吼道,胸口剧烈起伏,“就是你信誓旦旦跟我说济世堂的新玩意无人问津,绝对卖不出去的?”
那下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二少爷息怒!二少爷息怒!小的…小的该死!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您再给小的一个机会,小的发誓再也不偷懒耍滑了!”
在苏文博的厉声逼问下,那下人才战战兢兢地吐露了实情。原来他确实奉命盯了济世堂三天,那三天里济世堂依旧门可罗雀,虽然摆出了新东西,但在他看来对济世堂大势已去的局面毫无影响。于是第四天,他便心生懈怠,自以为大局已定,竟偷偷溜去了赌坊逍遥,压根不知道第四天口碑已经开始发酵…
“废物!没用的东西!”苏文博气得又是一脚踹过去,将所有的怒火和挫败感都发泄在这个倒霉的下人身上。
…
另一边
贺元礼面无表情地站济世堂对面茶馆二楼的窗前,将楼下济世堂逐渐回暖的热闹景象尽收眼底。他派去的心腹很快将买回的“药皂”和“清凉油”呈了上来。
他拿起那块质地细腻、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药皂,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又用指尖蘸取了一点清凉油,感受着那强烈刺激的清凉感和复杂醇厚的药气,眼神变得愈发阴鸷冰冷。
“药皂?清凉油?”他低声自语,“用料看似寻常,却配伍精巧,构思刁钻,直击日常痛点…这不像苏半夏一贯求稳、重医理的风格…”
他猛地攥紧了那块药皂,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目光再次投向对面济世堂的招牌时,充满了审视与寒意。
“看来苏家二房那对废物父子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不仅没按死她,反而逼得她捣鼓出这些意想不到的玩意儿…有意思。”
他顿了顿,语气森寒地命令道:“去,给我仔细地查!这些东西,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背后可有高人指点?还有那具体的配方…给我不惜代价,尽快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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