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给李长老添了些粥,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像滴雨落在青石板上。“石大哥别总说些糙话,”她嗔怪中带着笑意,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格外柔和,“这谷粒能长得好,是大家一年比一年懂伺候——就像养孩子,得知道他啥时候渴,啥时候累,急不得也慢不得。”她说着从布袋里掏出两个布包,“给阿禾和云丫的‘识粒卡’,上面画着谷粒饱满的样子,照着比对就知该不该补浆。”
云丫拿着识粒卡蹲在田边,认真比对每一株稻穗,遇到灌浆不足的谷粒,就举着卡子喊阿禾:“阿禾哥,这个是不是得补浆?它比卡上的瘪好多呢!”少年跑过来一看,笑着点头:“这叫‘半浆粒’,灵脉汁够了,混沌脂差口气——柳先生教的,错不了!”两人的嬉闹声惊飞了停在穗上的灵雀,鸟雀掠过稻田时,翅尖带起的风让稻穗齐齐摇晃,像在点头应和。
柳知意的铜镜挂在凉棚的柱子上,镜中映着青涩的穗浪、忙碌的身影、远处飘来的云絮,镜光流转间,能看到谷粒里的浆液在缓缓凝固,金绿两色的纹路渐渐清晰,像当年在界域之树中部见到的能量结晶。“镜里的粒,”她轻声对云渊说,指尖抚过镜中流动的光纹,“原是无数次坚持的结果。一滴浆与另一滴浆的聚,一丝力与另一丝力的攒,看着微小,合起来就能撑满壳——就像咱们守着这片田,日子虽琐碎,攒起来就是踏实。”
日头偏西时,天边掠过一群迁徙的灵鸟,翅尖带起的气流拂过稻田,谷粒碰撞的“沙沙”声里,竟透着几分饱满的厚重。阿禾和云丫比赛数最饱满的谷粒,谁数得多谁就能多吃块忆灵糕,两人趴在垄沟边,鼻尖都快碰到穗子了,数错了就互相刮鼻子,笑声惊起了草里的蚱蜢,蹦跳着钻进稻丛,惊得谷粒又晃了晃。
李长老的木杖在凉棚边轻轻一点,杖头的谷粒标本突然裂开道缝,露出里面洁白的米仁,绿金两色的纹路在仁上交织,像幅微缩的共鸣图。“你们看这米,”老人的声音里带着欣慰,“灵脉与混沌气缠得这样匀,是天地最实在的馈赠。看着它们,就想起年轻时闯过的混沌海,那时总想着夺宝,如今才懂,最珍贵的宝藏原是这一粒米的踏实。”
云渊站在田埂尽头,看着晚风拂过稻田,青涩的穗浪里翻涌着金绿的光,像揉碎了的翡翠和琥珀。凉棚的笑语、虫鸣的唧唧、远处工坊的打铁声,混在一起,化作一首蓬勃的歌谣,在西漠的大地上回荡。
他想起当年跨越界域的征战,那些惊心动魄的厮杀,那些以为必须铭记的荣耀,此刻在这灌浆的谷粒面前,都化作了心底的平和。原来最动人的成长,从不是惊天动地的突破,而是这一点一滴的积累,是这在风雨中默默蓄力的坚韧。
暮色渐浓时,最后一缕阳光掠过穗尖,给青涩的谷粒镀上一层金边。云渊最后一个离开田野,回头望时,只见月光下的稻穗们静静低垂,像无数个谦逊的智者,在大地上孕育着饱满的未来,与这方天地,做着最实在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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