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的后背抵上了丹台的白玉栏杆,退无可退。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神农尺虚影在轻轻颤动,像是在呼应他的危机,一缕暖意在丹田处慢慢升起——可他不敢用,司曜真人的警告还在耳边,一旦暴露神农尺,周围藏着的幽冥宗探子、药王宗的眼线,都会立刻扑上来。他只能靠着《乙木化生诀》的灵力,勉强抵挡赵岳的剑。
淡绿色的灵力像一层薄纱,一次次挡住剑刃,却被惰性灵气磨得越来越淡。云渊的胳膊上又添了一道伤口,疼得他额头冒冷汗。他看着赵岳猩红的眼睛,忽然觉得悲哀——末世到底吞了多少人?曾经的师兄,现在变成了只认好处的杀手,连最后一点同门情分都没剩下。
就在赵岳的剑再次刺向云渊心口时,地面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一道淡蓝色的光纹从云渊脚下蔓延开来,像水波纹一样绕到赵岳脚边。赵岳的动作瞬间僵住,像是被无形的绳子捆住,剑停在半空,怎么也刺不下去。
“谁?!”赵岳怒吼,四处张望,可暮色里只有空荡荡的丹台,连个人影都没有。
云渊心里一动——这是阵法!而且是苏暮雨擅长的“迷踪阵”,淡蓝色的光纹是她阵法的标志。他想起昨天晚上苏暮雨递给他的纸条,除了“藏七露三”,背面还画着一个小小的阵纹,说“若遇危险,捏碎这张纸,我会帮你”。原来她一直在附近盯着,一直在暗中护着他。
一股暖流顺着心口慢慢散开,压过了伤口的疼。云渊趁着赵岳被阵法困住,指尖凝出最后一缕灵力,带着一丝神农尺的暖意,轻轻拍在赵岳的胸口。灵力没带杀意,却像一道暖流撞进赵岳的经脉,瞬间冲散了他体内紊乱的气息——云渊不想杀他,他还记得当初赵岳教他握剑的样子,还记得那句“散修要抱团”。
赵岳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剑“当啷”一声掉在一边。他捂着胸口,看着云渊,眼神里有震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你……你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我还记得,你曾经是我师兄。”云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疲惫,“赵师兄,破境丹换不来真正的道,靠出卖别人换来的活路,走不远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敢多留——苏暮雨的阵法撑不了多久,而且刚才的动静肯定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他能感觉到身后赵岳的目光,像一根针,扎在背上,可他没有回头。末世里的告别,往往就是这样,一次转身,就再也不会相见。
刚走出没几步,就看见不远处的槐树下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穿着淡紫色的衣裙,是苏暮雨。她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正是昨天给云渊的那张,见云渊过来,她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在他胳膊的伤口上,眉头轻轻皱起:“怎么这么不小心?玄玑长老的人早就盯着你了,赵岳只是第一个。”
“谢谢你。”云渊看着她,心里的警惕少了几分,多了几分感激。苏暮雨的眼神很亮,像夜空中的星星,在这惰性灵气笼罩的末世里,透着难得的清明。
苏暮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云渊:“这是‘止血丹’,你先涂上。别想着去找柳师妹了,玄玑长老已经把她安排在‘静心院’,派人盯着呢,你现在去,只会自投罗网。”
云渊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她的指尖,很凉,像初秋的露水。他心里一紧:“那知意她……”
“放心,柳师妹身份不简单,玄玑长老暂时不敢动她。”苏暮雨打断他,声音压得更低,“我刚才在丹台附近看到了幽冥宗的人,穿的是他们外围弟子的黑衣,手里拿着‘引魂幡’——他们也在盯着你,今晚你最好待在客院,别出门。”
云渊点点头,把瓷瓶攥在手里。暮色彻底沉了下来,天枢院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昏黄的光透过惰性灵气,变得模糊不清,像一张张模糊的脸,盯着他这个外来者。他忽然觉得,这偌大的天枢院,比坠龙渊的灵暴更危险,比幽冥宗的鬼书生更可怕——这里没有明晃晃的刀,却有藏在笑里的毒,藏在同门情里的杀机,藏在“正道”名义下的贪婪。
“苏姑娘,你为什么要帮我?”云渊忽然问。他知道苏暮雨是琅琊云氏的人,是被家族送来联姻的,她本该顺着家族的安排,甚至可能为了家族利益算计他,可她却一次次帮他。
苏暮雨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像破开乌云的月光,带着一丝释然:“因为我不想像赵岳那样,被家族、被宗门绑着走。云渊,你手里的乙木丹,你心里的道,是青溟界最后的希望——我想看看,你能不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一条不是靠出卖、不是靠牺牲别人的路。”
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云渊的心湖里,漾起圈圈涟漪。他想起老药师说的“守护细微的美好”,想起司曜真人说的“别相信任何人”,想起苏暮雨的阵法,想起柳知意担忧的眼神,想起石猛的那句“我护着你”。原来在这末世里,不是所有人都被贪婪吞了心,还有人在偷偷护着希望,还有人在期待一条不一样的路。
“我会的。”云渊看着苏暮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那些等着生机的人失望。”
苏暮雨点点头,转身隐入暮色里,像一道轻烟,很快就不见了。云渊站在原地,手里攥着止血丹的瓷瓶,还有装着乙木丹的玉瓶,两瓶药的暖意透过手心,慢慢流进心里,驱散了惰性灵气的寒意。
他抬头看向天枢院的客院方向,灯笼的光在远处闪烁,像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他知道,今晚不会平静,明天的丹元大会决赛会更危险,玄玑长老的算计、幽冥宗的杀机、药王宗的觊觎,都会像潮水一样涌来。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他手里有乙木丹,有神农尺的生机,有苏暮雨的相助,有要守护的人,有自己的道。
他握紧了拳头,指尖的伤口还在疼,可那疼却让他更清醒。末世的路很难走,布满了荆棘和暗刃,可只要心里的生机不熄,只要还想着守护那些细微的美好,就一定能走下去。
云渊转身走向自己的客院,脚步比来时更稳,每一步都踩得很实。玉虚丹台的余温还在鞋底残留,可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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