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让他心寒的是,他看到刘据躲闪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而不是对自己舍身相救的感激。那是一种“幸好不是我死”的庆幸,一种对死亡的恐惧,而不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这细微的表情,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仅存的一丝暖意。
“妈的,是官府的鹰犬,还是哪个山寨的狗腿子?”刘据一边骂着,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重新握住他的大刀。
常遇春按住他,阻止他再次冲上去:“寨主,别冲动。你看清楚,他们是谁?”
刘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借着月光,他看到那些士兵的服饰上似乎绣着某种徽记,虽然因为距离和光线原因有些模糊,但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只展翅的鹰,鹰爪尖锐,眼神凶厉。
“鹰旗军?!”刘据脸色骤变,如同见了鬼一般,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不可能!鹰旗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驻扎在更北边的州府吗?怎么会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
常遇春的心沉了下去,如同坠入了无底的深渊。鹰旗军,那是朝廷用来镇压地方叛乱和剿灭绿林的精锐部队,装备精良,纪律严明,以凶悍和残酷着称。据说他们训练有素,作战时如同狼群,杀人不眨眼。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偏僻的山林?又怎么会针对黑风寨?难道是……有人告密?
战斗还在继续,但黑风寨的人越战越少。常遇春的同伙,那些曾经和他一起喝酒、一起分赃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哀嚎。他看着身边倒下的兄弟,看着奄奄一息的刘据,看着那些如同死神般收割生命的鹰旗军士兵,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以及绿林生涯的脆弱和不堪一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看到了整个黑风寨的结局——灭亡。
“撤!快撤!”刘据嘶声力竭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力。他知道,硬拼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常遇春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他扶起刘据,发现寨主虽然勇猛,但刚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右臂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他咬了咬牙,将刘据背在背上,用腰带简单固定了一下,然后招呼着剩下的几个还能动的喽啰,在他们的掩护下,拼命向山道深处撤退,试图寻找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鹰旗军的追击很紧,如同跗骨之蛆。箭矢不断从背后射来,带着破空声,逼得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有两名喽啰为了掩护他们撤退,毅然转身,与追兵拼死搏杀,最终倒在了他的面前,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常遇春看都没敢看他们最后一眼,只是疯狂地奔跑,汗水、血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几乎分不清方向。
他跑得几乎虚脱,肺部像着了火一样灼痛,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他想起自己加入绿林时的豪情壮志,想起那些关于“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空洞口号,想起刘据当初许诺他的“扬眉吐气”,此刻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虚幻。这里没有道义,没有理想,只有最原始的掠夺和最残酷的杀戮。所谓的“扬眉吐气”,不过是建立在无数无辜者鲜血之上的虚妄,是自己亲手沾染的罪恶。
当他们在一片更为茂密的林中暂时摆脱追兵,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喘息时,刘据靠在他的背上,声音微弱而沙哑:“春子,今天……今天多亏了你。我刘据欠你一条命。”
常遇春苦笑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牵动了肩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寨主,我们……还能回去吗?还能回黑风寨吗?”
刘据沉默了。他看着周围狼藉的战场,看着不远处山道上燃烧的篝火(那是鹰旗军留下的,用来照明和警示),看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同伴的尸体,眼中充满了迷茫、恐惧,还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回不去了,春子。鹰旗军这次是动了真格,他们显然是冲着整个黑风寨来的。我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就算他们今天没全歼我们,以后也绝对没有好日子过。官府会像疯狗一样追杀我们,其他山寨也会趁火打劫,把我们剩下的这点人马吞掉。”
常遇春的心彻底凉了,如同掉进了冰窖。他想起白天在山寨里,那些汉子们对刘据的盲目崇拜,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生活的向往。现在,这一切都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他们以为找到了靠山,找到了出路,实际上只是跳进了一个更大的陷阱,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深渊。
“绿林……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常遇春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失望,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悔恨”的情绪。
刘据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也有一丝复杂难言的情感:“春子,我知道你不同。你心思活泛,身手也好,不该跟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如果你能活着出去,就……就别再回来。这绿林不是人待的地方。找个地方,安稳度日吧。”
常遇春怔住了。他没想到刘据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看来,刘据虽然粗鲁,但还算讲义气。此刻,在这生死关头,他不仅没有怪自己动摇军心,反而劝自己离开。这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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