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路被彻底切断,但平江是水乡,它的命脉在水。纵横交错的河道,连接着太湖与大运河,是张士诚最后的希望。
常遇春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点。他麾下的水师将领俞通海,接到了最严苛的命令:封锁所有水面!于是,在太湖的入口,在运河的咽喉,在每一条通往平江的支流上,大明的水师战船如同一头头潜伏的鲨鱼,张开了冰冷的巨口。他们用铁链横锁江面,用沉船堵塞航道,设下伏兵,日夜巡逻。任何试图冲破封锁的船只,无论商船还是渔船,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击沉、俘获。
水陆两线,尽被锁死。平江城,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岛,一座巨大的、华丽的坟墓。
旷日持久的围困,是一场意志力的终极比拼。在这场比拼中,常遇春展现出的,不仅仅是战场上的勇猛绝伦,更有一种近乎冷酷的、钢铁般的耐心。他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屠夫,并不急于一刀毙命,而是享受着慢慢放血、看着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过程。
他每日的行程,雷打不动。天不亮,他便已起身,披甲上马,亲自巡视整条防线。从最东端的独墅湖,到最西边的枫桥,他一处不漏。他会下马,用脚去踩新夯的土墙是否坚实;他会俯身,去闻军粮的草料是否发霉;他会走进士兵的营帐,用手去感受被褥的厚薄,甚至亲自尝一口士兵们喝的菜汤是咸是淡。
一次,他巡视到一个负责挖掘壕沟的百人队。时值正午,烈日当空,地面烫得能烙熟饼。士兵们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汗珠和泥浆,每一次挥动铁锹,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新兵,体力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他双眼发黑,一个趔趄,一头栽进了刚挖的泥坑里。
周围的士兵吓了一跳,正要上前去扶,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比他们更快。
常遇春翻身下马,几步走到坑边,看也不看那满身的泥污,俯身一把将那新兵从泥坑里捞了出来,像扛一袋粮食般,稳稳地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到一旁的柳树下,将他轻轻放下。
他拔出自己的水囊,拔开塞子,扶起那新兵的头,将清凉的甘露一点点喂进他干裂的嘴里。
整个工地上,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们心目中的常将军,是那个在采石矶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天神,是那个在鄱阳湖火烧陈友谅连舟的战神,是那个传说中“杀降”不眨眼的魔神。他的名字,就代表着勇猛、代表着杀戮、代表着不可战胜。他们从未想过,这位如山岳般威严的将军,竟会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常遇春喂完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清凉的药丸,塞进那新兵的嘴里。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站起身,环视着周围那些看得发呆的士兵。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笑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掠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柔和。
“都看什么看?”他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倒下了,你们就多挖一尺!我常遇春的兵,可以战死在冲锋的路上,马革裹尸,是军人的荣耀!但绝不能热死在这鬼地方,饿死在这营地里!那是窝囊废的死法!”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平江城,就是一座金山银山!里面的粮食,够我们吃三年!里面的美酒,够我们喝三年!里面的绸缎,够我们穿三年!等城破了,本将军亲自带你们进城,吃张士诚的庆功宴,喝他窖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抢了他的金银,分了粮仓,每个人,都给我风光地回老家,买地,娶媳妇,让你们爹娘脸上有光!”
“杀进城去!吃香的!喝辣的!”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杀!杀!杀!”
瞬间,压抑已久的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那股因炎热和枯燥而萎靡的士气,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的烈火,轰然升腾,直冲云霄。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工具,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战意。他们知道,跟着这样的将军,不仅能打胜仗,更能活得有尊严,死得有价值。
常遇春看着眼前这群被重新点燃的士兵,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他翻身上马,马鞭一指,继续他的巡视。他的背影,在士兵们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冷酷的将军,而是一个与他们同甘共苦、许诺他们未来的领袖。
夜幕降临,白日的酷热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江南水乡特有的潮湿与闷热。虫鸣声在四野响起,更衬得这围城之夜的寂静。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常遇春卸下了沉重的铠甲,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白色汗衫,独自站在那张巨大的沙盘地图前。沙盘上,平江城的模型被插满了代表大军的黑色小旗,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
他手中捏着一枚代表张士诚的红色小旗,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这沙盘,看到城内正在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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