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4:18】
“摘掉它!”
江烁低吼,右手猛地抓向自己左腕的采撷环。
金属环体冰冷坚硬,严丝合缝地扣在皮肤上,没有任何明显的卡扣或接口。
他用力抠掰,指甲在金属和皮肤上划出白痕,那环却纹丝不动,像生长在了肉里。
反而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和情绪波动,采撷环屏幕红光暴涨!
【心率:135 BPM】
【情绪波动峰值:+7.3σ】
【神经递质异常:肾上腺素↑↑↑, 皮质醇↑↑↑】
【风险评估:临界】
一连串冰冷的数据疯狂刷过屏幕,将他此刻的挣扎和恐慌量化、公示!
对面传来更急促的拉扯声和哽咽,顾星澜显然也在做同样徒劳的尝试。
“不行……弄不下来……”
她几乎是在哭泣,绝望像潮水般从声音里漫出来。
嘀嘀嘀——!
尖锐的警报声突然从两个采撷环上同时爆响,撕裂黑暗!
红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将两人惨白的、惊惶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鬼魅。
屏幕上的数据流彻底失控,变成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飞速滚动的乱码和诡异符号,数字疯狂跳变,完全超出了正常生理指标的范畴。
【杏仁核激活度:98%】
【前额叶抑制:失效】
【边缘系统:过载】
【未知频段共振:建立中……】
一些根本不该出现在健康监测环上的、涉及深层脑部活动和未知连接的数据,狰狞地跳了出来!
“呃啊——!”
顾星澜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猛地抱住头蜷缩起来,身体筛糠般抖动,“头……好痛……有东西……在钻……”
江烁也感到一阵剧烈的、针扎似的头痛袭来,太阳穴突突狂跳,视野边缘开始发花,出现闪烁的噪点。
腕上的采撷环烫得惊人,那热度几乎要烙进骨头里!
它不再仅仅是监测。
它在交互!
在强行介入!
在用它冰冷的算法,野蛮地刺探、搅动、甚至试图改写他们的神经活动!
“忍住!”
江烁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不知道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他拼命集中开始涣散的意志,试图对抗那侵入脑髓的冰冷撕扯感。
大脑像被扔进了一个高速离心机,所有思绪、情绪、感知都被疯狂搅拌、撕裂。
混乱中,一些破碎的、尖锐的、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入他的意识——
……冰冷的雨……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地垂在积水中,指尖旁,一只破旧的、湿透的毛绒兔子……远处模糊的警笛嘶鸣……一种啃噬五脏六腑的、冰冷的空洞……
……幽暗的走廊,无穷无尽的门牌号闪烁掠过……404……404……不是教室……是……停尸格?……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老张的背影,挡在巨大的、闪烁着“EVE”徽标的金属门前,量子匕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蓝光,将他花白的发梢染成凄厉的颜色……他回过头,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只有口型……快……跑……?
幻觉?记忆?
还是采撷环过度刺激下大脑产生的濒死错觉?
剧痛和混乱中,江烁猛地抬起剧痛不已的头,看向对面。
顾星澜也正看着他,瞳孔因剧痛和恐惧而放大,涣散失焦。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无声地开合。
透过那几乎要烧毁理智的头痛和尖锐的幻觉杂音,江烁仿佛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直接在他脑颅内响起的呜咽,不属于外界任何声音:
……好黑……妈妈……灯……为什么打不开……
是她的念头?!
采撷环的异常共振,竟然短暂地打通了某种……思维泄漏的通道?!
【00:19:59】
倒计时依旧冰冷。
采撷环屏幕上的红光已经亮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所有数据消失,只剩下一个巨大的、不断扭曲膨胀的、占据整个屏幕的符号——
∞
无穷大。
过载!
嗡——!!!
一声极高频率、足以刺穿耳膜的锐响,如同实质的钢针,猛地从两个采撷环内部爆发出来,瞬间达到人类承受的极限!
江烁和顾星澜同时身体一僵,眼前彻底一黑,所有的挣扎、痛苦、幻觉、还有那被窥探被撕扯的感觉,如同被拦腰斩断,瞬间离他们远去。
意识被绝对的空无和寂静吞噬。
最后一刹那映入江烁模糊感知的,是腕上采撷环屏幕那无限符号猛地爆开,化作一片灼目的、吞噬一切的白噪音。
然后,一切陷入沉寂。
只有车外永恒的暴雨,依旧在嘶吼。
【00:19:58】
猩红的数字,在两只黯淡下去的腕环屏幕上,依旧固执地、无声地跳动着。
车厢地板上,两具失去意识的身体,在冰冷的黑暗中,随着货车的颠簸,无力地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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