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随安苏醒前那句无意识的“……吵……死了……”，指的是拆解那些“锁”和“墙”的噪音……
一个惊人的、近乎荒谬的猜想，如同破开黑暗的闪电，骤然劈进江烁的脑海！
“枢机！”
江烁的声音陡然响起，打破了安全屋的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立刻深度自检！尤其是你的外部传感器和数据缓存区！寻找任何非系统生成、无法识别的……图像或光点模式残留！最高优先级！”
“博士”被惊醒，茫然四顾。
“幽影”和“匿形”的身影瞬间绷紧。
“堡垒”也抬起头，面罩转向江烁。
“枢机”的镜片上数据流瞬间爆发，电子音带着一丝困惑：“指令收到！深度自检启动……检测到……异常，视觉传感器底层缓存区，存在大量无法溯源的、高熵值的光点噪波残留……通常会被系统过滤算法判定为无效信息并清除……但此次清除进程……遇到未知阻力，残留数据被标记为……‘待观察’？”
“调出来！”江烁命令道，“可视化！最大程度还原！”
“枢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全力执行。片刻后，他轮椅侧面的一个小型全息投影仪亮起。
一片模糊的、闪烁着的、如同老旧电视雪花噪点般的图像被投射出来。
但仔细看去，那些“噪点”并非完全随机！它们似乎呈现出某种极其复杂、不断变化、却又蕴含着某种奇异内在规律的……光点分布模式！
就像……
就像有人把一片破碎的、流动的星空，强行塞进了一个无法理解它的电子眼里！
“这……这是什么？”
“博士”凑过来，睡意全无，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非结构性光斑？传感器故障？不对……这模式……似乎有某种分形迭代的痕迹……”
顾星澜看着那不断变幻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噪点”星空，猛地用手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想起了随安刚才那句梦呓！
……好多……碎的星星……
难道……他“看”到的，根本不是幻觉？！
江烁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又缓缓松开。
他的猜想被证实了，却带来更深的震撼与寒意。
随安……
离线状态的随安……
他那崩溃后未经采撷环过滤和扭曲的、最原始的感知……或者说，他那作为“原初观测”的残存本能……
竟然能够……直接感知到EVE系统底层的数据流动？甚至是以一种人类无法理解、但或许更接近“真实”的方法？
那些“破碎的星星”，是未被系统翻译的原始数据包？
是“嬗变”协议运行时的能量流转？还是……其他更深远的东西？
而他无意识发出的呓语，竟然能微弱地干扰到近处的电子设备（“匿形”的光影波动，LED灯的闪烁），甚至让“枢机”的传感器捕获到了那无法理解的“星空”？！
这不是精神错乱。
这是……某种形式的、超越常规感官的……离线共鸣！
一个彻底脱离系统掌控的个体，反而可能窥见到系统之下更真实的……世界的纹理？
“匿形。”江烁猛地转向那团扭曲光影，“刚才他说话时，你是否感知到异常？”
“匿形”的光影波动了一下，发出一段极其短暂、音调奇特的嗡鸣。
“枢机”同步翻译：“‘匿形’报告：检测到极其微弱、无法分类的非标准信息辐射，源于单元随安。性质……接近‘背景噪音’，但结构特殊。对其自身稳定场产生微弱……‘共振’。”
全息投影上的“噪点星空”依旧在变幻流转。
安全屋内，陷入了比之前更深沉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在那张苍白的、沉睡的脸上。
随安依旧安静地躺着，对因他而起的这场无声风暴毫无所知。
但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崩溃的同伴。
他成了一个谜。
一个行走的、离线的、可能窥见世界真实面貌的……
异常道标。
那变幻的、噪点般的“星空”在全息投影上持续了片刻，最终因为数据过于异常且无法维持稳定，闪烁了几下，彻底消失了。
“枢机”镜片上的数据流平复下来：“异常数据残留已强行清除。缓存恢复稳定。无法复制，无法解析。”
但它所造成的冲击，却深深烙印在了每个人的意识里。
“博士”围着随安的床铺激动地打转，又想靠近又不敢，嘴里喋喋不休：“离线感知？直接数据视觉化？这不可能！人类大脑不具备直接解析底层数据流的功能！除非……除非他的崩溃某种程度上了烧毁了常规感知的‘过滤器’？或者说……EVE的抑制机制失效后，某种……某种更古老的、被压抑的感知模式得到了释放？天啊！这需要研究！这必须研究！”
“幽影”从阴影中投来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和不可思议。“堡垒”沉默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随安所在的区域更严密地护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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