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冰锥子,扎得洛灿脸颊生疼,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他梗着脖子,弯腰捡起那枚骨镖,赌气似的道,“那……那您说咋办?总不能就这么干站着!”
赵石头没直接回答,只用下巴朝旁边那堆清扫出来的、半人高的积雪扬了扬,“靶子周遭的雪铲开,就在这儿练。”
洛灿一愣,没明白过来,“在这儿?对着雪练?”他心里嘀咕,这算什么练法?
赵石头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怎么?雪堆扎不进去?那就比比,看谁能在雪里扎得深,扎得准!”
洛灿先是茫然,随即脑子里仿佛有电光闪过。他看看脚下松软洁白的积雪,又想起张先生讲书时提到的“因势利导”,想起赵石头平日强调的“劲力通透”,心里蓦地敞亮了一些——这站桩是苦熬根基,这飞镖是练习准头和发力,而在这风雪里对着雪堆练,不就是学着在不利的情形下,依旧掌控自己那点微末的力量吗?
他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下盘,目光锁定身前那堆积雪,手腕一振,骨镖激射而出!
“噗!”
骨镖扎进雪堆,溅起一蓬雪粉。他跑过去扒开一看,只进去不到一半深度。洛灿抿了抿嘴,没有气馁,拔出骨镖,退回原处,调整了一下呼吸,回想刚才出手的感觉,再次发力!
“噗!”
这一次,骨镖入雪深了些许,几乎没入大半。
洛灿心头一喜,仿佛在茫茫风雪中看到了一丝微光。他不再急躁,沉下心来,一镖又一镖地练习起来。每一次投掷,都仔细体会着风的影响,调整着出手的角度和力道。手指早已冻得麻木失去知觉,胳膊也酸软沉重,可他心里却像是烧着一团火,驱散着周身的严寒。
赵石头依旧抱着胳膊站在屋檐下,看着那少年在风雪中一次次弯腰拾镖,一次次凝神投掷,看着那雪堆上渐渐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孔洞,他那张惯常冷硬的脸上,线条似乎在不经意间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跟着师父在山里,也是这般不管不顾地苦练,摔打了无数次,才练就了如今这手吃饭的本事。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洛灿已是满头热汗融化了发梢的冰霜,浑身冒着白气,胳膊酸胀得几乎抬不起来。他看着那堆被自己扎得千疮百孔的雪,心里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成就感。
赵石头踱步过来,用脚尖踢了踢雪堆,看了看那几个扎得最深的孔洞,语气平淡,“嗯,还算有点悟性,没白费力气。”
洛灿抬起头,脸上带着疲惫,却掩不住眼里的亮光,带着点期待问,“石头叔,我是不是……比昨天强点了?”
赵石头没接这话茬,只把镖囊又扔回给他,“把镖收好。明日照旧,别迟到。”说完,转身便往屋里走。
洛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莫名地安定。他蹲下身,仔细地将散落在雪地里的骨镖一枚枚找回,擦干净沾着的雪水,小心地放回镖囊。他知道,路还长,风雪也不会停,但他已经不怕了。
踩着愈发沉重的步子回到家,屋里并不比外头暖和多少。寒气从土坯墙的缝隙里丝丝缕缕渗进来,水缸里结了一层薄冰。
陈氏正在灶前忙着,锅里煮着野菜糊糊,热气氤氲。听见门响,她回过头,看见儿子眉毛头发上都结着白霜,嘴唇冻得发紫,心疼得立刻放下锅铲围了过来。
“哎呦我的儿!咋冻成这模样了!”她一边絮叨,一边忙把洛灿拉到灶膛前,往那将熄未熄的火堆里又塞进几根柴火,让火焰重新旺起来。又转身从里屋翻出那件最厚实、却也最破旧的棉袍,不由分说地披在洛灿身上。
洛灿坐在小板凳上,伸出冻得僵硬如同萝卜的手指,好不容易才弯曲过来,接过母亲递来的一碗滚烫的粗茶。他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滚烫的茶汤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暖意渐渐从胃里向四肢百骸扩散开去,冻僵的身体这才一点点活泛过来。
这时,洛大山也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了,身上落满了雪。他在门口使劲跺了跺脚,抖落积雪,走进屋,看到儿子坐在灶边烤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走过来问道,“灿儿,今儿个练得咋样?听说风雪大得很。”
洛灿见到父亲,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带着点小骄傲说道,“爹!今天石头叔让我在雪堆里练飞镖!风可大了,镖都吹歪!后来我就对着雪堆练,练怎么扎得深!虽然难,可我觉得,好像摸到点门道了!”
洛大山伸出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手掌温暖而厚重,“好!好小子!是得有这么股子劲头!你石头叔是有真本事的,他肯这么点拨你,是你的造化。吃苦不怕,怕的是没长进!”
听着父亲的话,洛灿心里像是被灶膛里的火烘着,暖融融的。他看着父母被生活重担压得有些佝偻的身影,看着他们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支持与期盼,暗暗攥紧了拳头。他一定要更努力,早日成为这个家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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