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春桃母亲被赎回，母女相见反水证
殿内死寂。
那枚小小的符篆燃尽了最后一丝微光，空气里却仿佛还残留着陈皇后尖利的声音，一遍遍回响着“嫁祸苏浅月”那几个字。时间像是被拉长的蛛丝，黏稠而凝滞，将殿内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陈皇后跪坐在地上，凤冠歪斜，一向精致的妆容此刻显得有些斑驳，衬得她那张失了血色的脸如同褪色的壁画。她大口地喘着气，眼神涣散地扫过周围，扫过皇帝赵衍冰封的侧脸，扫过贤妃李氏那夹杂着快意与悲悯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苏浅月身上。
“假的……是假的！”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陛下！这是妖术！是她苏浅月用来蛊惑人心的妖术！一个宫女的话，怎么能信？这声音，谁知道是不是她找人模仿的！”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脚并用地爬向御座，试图去拉扯赵衍的龙袍，却被皇帝嫌恶地一脚踢开了袍角。
“妖术？”赵衍的声音很低，却比窗外的寒风更刺骨，“朕倒想问问皇后，若非心中有鬼，何惧一个宫女的几句话？”
而那个被称作“宫女”的春桃，早已瘫软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录音里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将她的魂魄一寸寸砸碎。她不敢看陈皇后，更不敢看皇帝，只是将头死死地磕在冰冷的金砖上，额头很快便见了血。
完了，一切都完了。皇后会杀了她，柳玉容会杀了她，她的母亲……她的母亲……
一想到母亲，春桃的心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痛得无法呼吸。
苏浅月没有去看陈皇后颠三倒四的辩解，也没有去看皇帝那酝酿着雷霆之怒的脸。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春桃的身上。
她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裙摆拂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寂静雪夜里的落雪声。她停在春桃面前，蹲下身，隔着几步的距离，平视着这个几乎要将自己埋进地砖里的女孩。
“春桃。”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质问，也没有威逼，反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春桃的身体猛地一颤，却不敢抬头。
“本宫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苏浅月的声音换了个自称，在这后宫之中，她有这个资格，“你不是天生的恶人，只是被人拿住了软肋。”
“你住口！”陈皇后厉声尖叫，试图打断她，“不许你妖言惑众！”
苏浅月充耳不闻，仿佛殿内只有她和春桃两个人。她伸出手，却不是去扶春桃，而是将自己袖口上沾染的一点药渍，轻轻掸去。这个动作做得极慢，像是在掸去一件无关紧要的灰尘。
“你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吧。”她慢悠悠地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柳玉容将她从庄子上‘请’回京城，说是好生‘照看’着。每日一碗汤药，从未断过，对吗？”
这两个字，“请”和“照看”，她说得极重，像两枚钉子，狠狠钉入春桃的心里。
春桃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那张沾满泪水与血污的脸上，一双眼睛睁得极大，里面是全然的震惊与恐惧，还混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弱的希冀。
她……她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是柳玉容控制她的最大秘密，是压在她心头最沉重的大石。柳玉容告诉她，只要她敢有半分不从，她那体弱多病的母亲，就会在睡梦中“病故”。
苏浅月看着她的眼睛，看懂了她所有的恐惧与挣扎。她站起身，转向御座上的赵衍，微微躬身。
“陛下，录音或许可以作伪，人心却不能。一个女儿对母亲的牵挂，是这世间最真实的证据。”她顿了顿，声音清朗，“臣女恳请陛下，传一个人上殿。”
赵衍阴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审视了片刻。他看不透这个女子，从宫宴顶撞，到此刻的从容不迫，她身上似乎总有一种超出她年龄的镇定与智计。他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还卖的什么药。
“准。”他吐出一个字。
“多谢陛下。”
苏浅月对着殿外的青禾，轻轻点了点头。
青禾领命而去，殿内的气氛愈发压抑。陈皇后停止了叫嚷，她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脸色比方才更加灰败。贤妃握着暖炉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她既紧张，又期待。
没过多久，殿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走进来的是两个人。青禾扶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身形瘦弱的中年妇人。那妇人穿着一身干净却陈旧的棉布衣裳，许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又许是畏惧这殿内凝重的气氛，她走得战战兢兢，头埋得很低，不敢四处张望。
可当她的视线，落在殿中那个跪着的、满脸是血的身影上时，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春桃……？”妇人试探着，发出一声梦呓般的低唤。
听到这个熟悉得刻入骨髓的声音，春桃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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