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玦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这些被老臣们奉为圭臬的祖宗家法,竟能被她从字眼里,剖析出这样一番全新的、却又无法辩驳的道理。
“可是……”赵玦还是有些担忧,“这番话,由你我口中说出,他们不会信服。”
“当然不能由我们说。”苏浅月笑了,“陛下,你忘了,你已经有了一位太子。”
翌日,早朝。
气氛压抑得仿佛凝结成了实质。王德安一身崭新的首辅朝服,手捧一个紫檀木盒,在百官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大殿。他身后,跟着十几位白发苍苍的阁老、御史,人人神情肃穆,带着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
他们跪下,山呼万岁。而后,王德安将木盒高高举过头顶。
“启奏陛下!臣,有太祖《列祖训诫录》在此!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为万世子孙计,收回‘监国公主’之成命!”
他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像一口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大殿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龙椅上那位病弱的帝王身上。
赵玦面色平静,只是淡淡地扫了王德安一眼,而后,目光转向了自己身侧,那个特意为太子增设的小座位。
“太子,对此事,你怎么看?”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皇帝竟然在这种时候,询问一个八岁的孩子?
王德安的嘴角,甚至来不及掩饰地露出了一丝轻蔑。他倒要看看,一个黄口小儿,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赵念月从座位上站起,小小的身子,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有些单薄。但他没有丝毫胆怯,他先是对着王德安,一丝不苟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王首辅,”他的声音清脆响亮,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孤,也读过《列祖训诫录》。太祖皇帝的训诫,字字珠玑,乃我大雍立国之本,孤与父皇,日夜不敢或忘。”
他先是肯定了对方,话锋却陡然一转。
“但孤也读过《周礼》,也读过《礼记》。王首-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女子不得涉足朝堂’,却不知何为‘朝堂’。太祖所言‘朝堂’,乃金戈铁马、开疆拓土之所。而我皇妹安禾公主,所辅佐的,是内廷医官,是民生疾苦。她用的是医术,不是兵法;她救的是人命,不是城池。敢问王首辅,救死扶伤,抚慰百姓,何时也成了男子独霸的‘朝堂’之事?”
一番话,问得王德安脸色一白。
赵念月没有停,他小小的身影,一步步从高阶上走下,走到了王德安的面前。
“王首辅,你口口声声祖宗家法。那孤再问你,太祖皇帝立国之初,可有女学?可有女医?可有女子,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一家老小?”
“太祖之时,女子困于深闺,大门不出。如今,我大雍女子,能入女学读书,能悬壶济世救人,能入商行经商。时代在变,祖宗的规矩,难道不应该与时俱进,更好地守护他的子民吗?”
“《训诫录》的根本,是为大雍好。让安禾公主以医术辅政,让天下女子不再因病痛而求告无门,让她们的疾苦能被听见,这,难道不是为大雍好吗?”
赵念月抬起头,那双酷似赵玦的眼睛,清澈而锐利,直视着王德安那张布满震惊的脸。
“王首辅,你告诉我,究竟是我父皇违背了祖宗,还是你,抱着一本百年前的旧历,刻舟求剑,食古不化?”
整个太和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他们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侃侃而谈的皇太子,那清晰的逻辑,那犀利的言辞,那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气度,哪里还是个孩子?分明是一位初露峥嵘的少年君主!
王德安跪在那里,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他感觉自己不是被一个孩子质问,而是被时代的车轮,狠狠地从脸上碾了过去。他所有的准备,所有的悲壮,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笑话。
龙椅上,赵玦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是无尽的欣慰与骄傲。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君临天下的威严。
“众卿,还有异议吗?”
无人应答。
赵玦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王德安的身上。许久,他才轻声道:“王首辅,年纪大了,该颐养天年了。明日,就递牌子,告老还乡吧。”
这是最后的体面。
王德安的身子剧烈地一颤,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金砖上。
“臣……遵旨。”
当晚,坤宁宫内,苏浅月陪着赵玦,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浅月,从明日起,这朝堂,便是念月和安禾的了。”赵玦握着她的手,轻声说,“而你,也该真正地歇一歇了。”
苏浅月回握住他,点了点头:“我确实该歇歇了。女学还有许多事,‘万国馆’的图纸也该画了,我那本关于女性思想的书,也只写了个开头。”
她说的,是另一种“忙”。一种不再需要站在风口浪尖,却能更深远地影响这个世界的“忙”。她已经为她的孩子们,扫清了最大的障碍,铺平了最坚实的道路。现在,她要退到幕后,去完成她自己更宏大的篇章。
【叮!辅佐储君,巩固新政,驳斥旧势力,功德+1500。宿主成功由‘棋手’转为‘布局者’,开启全新阶段。】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被送回府邸,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的王德安,正坐在自己阴冷的书房里。他没有看书,只是死死地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副舆图,那是大雍王朝的全境地图。
他的幕僚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大人,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准了您的致仕。”
王德安仿佛没听见。他枯瘦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停留在了西南边境,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蛮族聚居地。
“律法,规矩,都扳不倒她……”王德安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可若是,这天下,乱了呢?”
他猛地回头,眼中闪烁着一种疯狂而怨毒的光芒。
“去,联系我们在西南边境的人。告诉他们,该让那些养不熟的蛮人,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就说……大雍换了新储君,是个毛头小子,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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