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涨落,星轨偏移,万物皆循缘法而动。”蝶梦生开口,声音温润如玉,清朗舒缓,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能与周围被“驯服”的能量产生和谐的共鸣,“循着一缕故友残留的‘因果线’,本以为会指向某个沉寂的古战场,却不料在此喧嚣之地,得见一位昔日试炼场上的小友。看来,星河流转,亦有出人意料之趣。”
他话语平和,却直接点明了来意与关联——他是追踪某种“因果”而来,并且认出了王恪是当年演武大会的参与者。
王恪沉默着,紫眸中的警惕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并未因对方的平和与旧识身份而消散,反而更加深沉。对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所谓的“故友”是谁?那份“因果”又是什么?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他能感觉到,蝶梦生的出现,绝非偶然。
“蝶梦生……前辈?”王恪的声音透过作战服的微型通讯器传出,带着一丝电子合成的低沉,听不出情绪波动,“此地并非清修之所,前辈为何而来?”
蝶梦生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仿佛觉得王恪这直接而冰冷的提问很有趣。他轻轻抬起右手,食指与拇指虚捏,仿佛在指尖拈住了一朵看不见的、却真实存在的因果之花。
“名相之别,不过虚妄之执。唤我‘梦生’亦可,称‘道友’也无妨。”他语气悠然,目光似乎能穿透王恪的作战服和那冰冷的面具,看到他体内那沉寂却汹涌的格洛菲斯本源以及初成的“真如弑妄道”意境,“一别经年,小友道途精进之速,实属罕见。已踏足‘真如’之境,执掌‘弑妄’之锋,可喜,亦可叹。”
他再次直接点破了王恪力量的核心奥秘。
王恪心中凛然。对方不仅记得他,更对他力量的蜕变如指掌。这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但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境界又让他明白,任何戒备与隐瞒或许都是徒劳。
“前辈谬赞。”王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力量仅是工具,达成的目的才具意义。”
蝶梦生微微颔首,似乎对这句话颇为赞赏。“目的……是啊。”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了王恪,看向了停泊在后方的“灰鳍号”,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你们即将前往的‘迷途小径’,那破碎的、交织着无数悲伤与狂想的高维褶皱……那里,正有一片‘织法者之心’的碎片,等待着它的命运。而觊觎它的,不止是你们。”
王恪瞳孔微缩。对方竟然连“残星”小队的机密任务内容都一清二楚!
“混沌编织者……虚空之眼……还有更多藏于阴影深处的目光,都已投向那里。”蝶梦生的声音依旧平和,却仿佛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那枚碎片,是钥匙,也是灾祸之源。小友身负‘弑妄’真意,此行于你,是劫是缘,犹未可知。”
他再次将目光聚焦于王恪,那眼神仿佛能直视灵魂深处:“望小友持心如镜,照见真实,勿为力量之妄相所迷,勿被过往之悲怆所困。你手中的‘镜’与‘剑’,当明辨是非,斩破虚妄,而非沉沦杀戮,迷失自我。”
这番话语,既是点拨,也似警示,更仿佛蕴含着某种沉重的期许。它精准地触及了王恪内心最深处的挣扎——对力量的掌控、对过往罪孽的背负、对前行方向的迷茫。
就在蝶梦生话音落下的瞬间,王恪佩戴在作战服内侧、紧贴胸口的那枚由星澜所赠的“静心星泪”,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散发出比平时更加柔和、更加深邃的星辉,仿佛在回应着蝶梦生的话语,又像是在无声地确认着来人的身份与善意。
蝶梦生似乎清晰地感应到了“静心星泪”的细微变化,目光在王恪胸口停留了一瞬,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再次浮现。
“缘起缘灭,自有定时。今日得见,便是缘法。”蝶梦生忽然说道,像是完成了某种交代。他对着王恪,露出一个如当年试炼结束时那般澄澈、仿佛能洗涤人心的笑容,然后缓缓转身。
没有空间跳跃的波纹,没有能量传输的辉光,他甚至没有迈出一步。他的身影就在王恪一眨不眨的注视下,如同水墨画中的人物被画家用清水笔轻轻晕开,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最终与他所带来的那片“清晰”宁静的空间一同恢复原状,彻底消失不见。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回音港的喧嚣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重新涌入耳中,引擎的轰鸣、尖锐的汽笛、粗鲁的叫骂声再次变得清晰而刺耳。之前的极致宁静与超然相遇,恍若一场短暂而离奇的幻梦。
王恪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冰冷的雨水再次无情地打在他的护甲上,发出啪啪的轻响。
刚才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但他胸口那枚“静心星泪”残留的、与蝶梦生话语共鸣的微热与异常星辉,意识深处格洛菲斯本源那短暂而清晰的悸动,以及脑海中关于“万法演武”的清晰记忆,都在无声而坚定地告诉他——那不是幻觉。
那位神秘的、曾是试炼官的旧识“蝶梦生”,其真正的身份与目的,远比当年所展现的更为深邃莫测。他的突然降临,精准的点拨与警示,必定与“残星”小队即将深入“迷途小径”的任务,乃至背后可能牵扯到的、关乎星域平衡的巨大漩涡紧密相关。
就在这时,他战术目镜上,雷恩指挥官的第二条催促信息急促地闪烁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优先级:【默客!立刻归队!简报提前,有突发情况!】
王恪深吸一口气,将那足以让常人陷入混乱的震惊、疑惑与沉重的思虑强行压下,眼神重新凝固为深潭般的冰冷与专注。他最后看了一眼蝶梦生消失的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踏上舷梯,走向正在等待他的小队和那扑朔迷离的新任务。
无论刚才的遭遇是福是祸,是机缘还是更深陷阱的预告,眼前的道路,仍需他这把已初露锋芒的“弑妄之剑”,去一步步斩开。
在他身影彻底没入“灰鳍号”舱门的内阴影时,一声极轻极淡、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长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慨叹的呢喃,才悄然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缓缓消散:
“晚安,王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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