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像翻书页一样悄然滑过一周。这天下午，苏沫的邮箱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两封承载着她职业梦想的邮件。
一封来自上海那家声名显赫的顶尖设计院。邮件措辞严谨专业，附带的录用通知书上，列出的薪资待遇、福利保障和发展平台都极具吸引力，尤其是参与国家级大型项目的承诺，更是让无数设计学子心驰神往。这无疑是通往职业巅峰的黄金快车道。
另一封，则来自本地一家口碑与实力俱佳的设计事务所。虽然规模无法与上海院比肩，但以其自由灵活的氛围、对创意设计的尊重以及在文化地产领域的深厚积淀而闻名。更重要的是，它距离“初心科技”筹备处和学校，都只有几站地铁的距离。
两份沉甸甸的offer，像天平的两端，骤然压在苏沫的心上，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与沉思。
好友夏晚晴第一时间赶来，拿起她的手机反复确认邮件内容，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沫沫！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闭着眼睛选上海院啊！那是行业金字塔尖！去了那里，你接触的都是国际视野的大项目，合作的都是业界大牛！这履历，以后就是金字招牌，走到哪里都横着走！到时候你就是扎根魔都的独立时尚设计师，都市丽人本丽！”她用力晃着苏沫的肩膀，“至于厉大神嘛，现在高铁飞机这么方便，异地恋算什么？小别胜新婚，距离产生美懂不懂！”
这番分析，如同为上海那头加了重重的砝码，让苏沫的心也随之向往那更广阔的天地。
然而，随后在与林浩偶遇时的闲聊，又让天平发生了摇摆。林浩听闻消息后，露出了惯有的温和笑容，但观点却与夏晚晴截然不同：“上海的机会确实是顶级的，这点毋庸置疑。但学妹，你也需要看到光环背后的现实。那里精英荟萃，竞争会是何等激烈？工作压力和生活成本，对刚毕业的年轻人来说，更是巨大的挑战。一个人漂泊在外，举目无亲，其中的艰辛，未必如想象中美好。”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恳切，“反观本地这家事务所，实力同样不俗，更利于你稳扎稳打地积累经验。而且……它能很好地兼顾你和厉辰的感情。厉辰现在创业初期，千头万绪，压力可想而知。这个阶段，他内心一定非常希望最亲近的人能在身边，给予他实质的支持和精神上的慰藉。两个人朝着共同的目标一起奋斗，彼此扶持，这种经历，难道不比孤身一人在远方拼搏更有温度吗？”
一个指向个人职业发展的星辰大海，一个指向共同经营的情感与未来。两种声音，两种未来图景，都如此具有说服力，让苏沫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难以抉择。
她本能地希望与厉辰进行一次深入的、坦诚的沟通。她需要听到他的想法，他的感受。然而，此时的厉辰，正全身心扑在“初心科技”紧锣密鼓的筹备工作上，忙得像个连轴转的陀螺。几次约好晚上详谈，都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线上会议或是必须紧急处理的技术故障而被迫取消。偶尔在吃饭间隙聊起这个话题，他的态度也显得有些微妙和……公事公办。
“上海院确实是非常好的平台，无论是规范体系还是项目资源，都能让你在专业上快速成长，开阔眼界。”他先是给予了客观的肯定，语气如同在评估一个商业项目。但紧接着，他话锋便会微妙地转向，“不过，这类大型设计院通常层级分明，流程复杂，论资排辈的现象也不少见。你可能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在基础工作上，很难在短期内独立负责有挑战性的核心创意。而且，上海的生活成本，尤其是租房压力，会占据你收入的不小一部分，初期可能会比较辛苦。”
而当话题转向本地事务所时，他的分析则显得更具倾向性：“本地这家所，虽然平台规模小一些，名声不似上海院那么响亮，但正因如此，氛围更自由，机制更灵活。你会有更多机会直接参与到项目的全流程中，甚至独立负责一些模块，这对你综合能力的锻炼是非常有益的。而且……”他顿了顿，目光与她交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初心’这边很快就要进入产品设计和用户体验优化的关键阶段，我非常希望……你能尽快熟悉起来，参与到这个过程中来。”
苏沫内心： 他果然还是希望我留下……他的分析听起来都很有道理，逻辑清晰，利弊分明。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呢？他就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冷静地罗列着各种条件和最优解。他为什么就不能抛开这些理性的分析，直接地、哪怕只有一次，对我说一句“我需要你，留下来，陪在我身边”？难道在他的世界里，连情感的诉求，也需要用利弊得失来衡量吗？
她渴望听到的是基于情感的、不容置疑的挽留，而非这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利弊权衡。这种纯粹基于理性判断的态度，像一阵微凉的秋风，吹散了她心头的暖意，带来隐隐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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