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苏沫是被一阵尖锐的闹铃声从支离破碎的浅眠中硬生生拽出来的。她挣扎着睁开眼,只觉得眼皮沉重如闸,每一次眨动都异常艰难。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的两团青黑在毫无血色的皮肤衬托下尤为显眼,像是被人用淡墨狠狠揍了两拳。一夜的辗转反侧与情绪风暴,几乎榨干了她所有的精气神。
或许是睡眠严重不足导致免疫力急剧下降,又或许是上海深秋那无孔不入的湿冷寒气终于攻破了她的防线。
刚到下午,苏沫就感到一阵阵不适袭来。起初只是喉咙发干发紧,像是有细小的沙粒摩擦着黏膜。渐渐地,头也开始变得昏沉,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湿透的棉花,沉重得几乎无法支撑。视线里的设计图纸线条开始模糊、晃动,敲击键盘的手指也渐渐失准。
她强撑着完成手头最紧急的部分,额角渗出细密的虚汗,后背却一阵阵发冷。下班打卡时,感觉全身的骨头缝里都在叫嚣着酸痛,每一步都走得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松软的棉花上。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果然发烧了。
从公司到出租屋的那段路,此刻显得格外漫长而艰辛。晚高峰的地铁里人潮拥挤,浑浊的空气混合着各种气味,几乎让她窒息。
她紧咬着牙关,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努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清醒。周遭的喧哗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切。唯一清晰的是身体内部传来的信号:忽而如坠冰窟,冷得她微微颤抖;忽而又如被炙烤,热得她心烦意乱;喉咙的疼痛更是尖锐无比,每一次吞咽都像小心翼翼地吞下一片薄而锋利的刀片。
终于挣扎着回到那间寂静冰冷的出租屋。她甚至没有力气弯腰换下沾满室外寒气的鞋子,只凭着最后一点本能,踉跄着扑到床边,像一袋失去支撑的沙包,直接瘫软了下去。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意识也随之变得模糊不清,在半梦半醒的迷离边界浮沉。
人在病中,尤其是在异乡独居时生病,孤独和脆弱感会被无限放大,直至吞噬一切伪装的坚强。苏沫侧躺着,视线茫然地扫过空荡荡的房间——冰冷的白墙,简易的家具,窗外透进来的、属于陌生城市的霓虹灯光。耳朵里充斥着楼下马路上永不停歇的、嘈杂而疏离的车流声。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委屈和如同海啸般汹涌的思念,将她彻底淹没。她像一艘在暴风雨中迷失方向的小船,渴望一个温暖的港湾,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
在昏昏沉沉、理智几乎全面溃败的状态下,她无意识地、凭着深植于骨髓的本能,摸到了被扔在枕边的手机。指尖因为高热而微微颤抖,却异常准确地在屏幕上划动,仿佛这个动作已练习过千百遍,拨出了那串早已刻入心底、无需回忆便能浮现的数字。
“嘟…嘟…”
听筒里传来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她悬空的心上。在那短暂的间隔里,期待与恐惧疯狂交织。她既渴望听到那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喂”;又害怕真的听到,不知该如何开口,该如何解释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
时间在等待中被拉得无比漫长。电话响了很久,久到苏沫残存的理智开始回笼,羞耻感逐渐攀升,她以为不会有人接听了,正准备挂断,结束这荒唐的冲动——
“咔哒。”
电话突然被接起了!
然而,传入耳膜的,并非预想中那个能让她瞬间安定下来的低沉男声,而是一个清脆、干练、带着职业化利落的女声:
“您好,厉总正在开会,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这声音如同一桶混合着冰碴的冷水,从头顶狠狠浇下,让苏沫瞬间从高热的迷糊中清醒了大半,每一个毛孔都骤然收缩。
是他的助理Jessica?还是……别的,与他关系亲近的女性?
巨大的尴尬、狼狈和排山倒海般的失落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怎么会这么糊涂?这么不争气?居然在生病脆弱的时候,失去理智地拨通了他的电话?他那样身份的人,日理万机,身边或许早已有了……新的、可以名正言顺接听他私人电话的“别人”?
所有的思绪在电光火石间闪过,苏沫感觉自己像个小偷,被人赃并获。
“对、对不起,打错了。”她用尽力气,从发紧疼痛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仓皇。不等对方有任何回应,她立刻按下了挂断键,速度快得像是慢一秒就会被灼伤。
仿佛扔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她把手机远远地丢到了床的另一头。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擂鼓一般,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脸颊因为高烧和极度的窘迫,烫得像是要燃烧起来。她把滚烫的脸深深埋进微凉的枕头里,恨不得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强烈的羞耻感和身体的不适一起啃噬着她,比单纯的病痛更难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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