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梦红城》第二十六卷：铁幕后的星光
第259章 界外
档案司厚重的金属隔离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气密声，将那片常年恒定的、混合着纸张霉味与消毒水气息的空气彻底隔绝。
林枕沙跟在老陈和两名市政维修人员身后，踏出通道的瞬间，外界的光线与气息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产生一阵短暂的眩晕。
这是她数月来，第一次在非规定路线和非监管状态下，走出那栋囚笼般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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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司那扇厚重的、带有复杂气密结构的金属隔离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嗤”的一声沉闷声响，如同巨兽吞咽下了最后一口食物。门内那片常年恒定的、混合着陈年纸张霉味与刺鼻消毒水气息的、令人窒息的空气，被彻底隔绝。
林枕沙跟在老陈和两名穿着灰色市政维修制服的人员身后，踏出狭窄通道口的瞬间，外界的自然光线与鲜活（尽管同样被污染）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潮水般扑面涌来，让她眼前一花，产生一阵短暂的眩晕。
这是她数月来，第一次在非规定的通勤路线、非全程处于电子眼与监管员注视的状态下，走出那栋囚笼般的宏伟建筑。
黄昏时分，天空是一种浑浊的、介于铁灰与暗橙之间的颜色，远处巨型工业复合体的剪影如同匍匐的怪兽，持续不断地向天空喷吐着粘稠的烟柱。空气里弥漫着微尘、劣质合成燃料和一种难以名状的、属于庞大城市机器运转的金属腥气。风是自由的，吹拂在脸上，带着晚秋的凉意，却也比档案司里凝滞的死寂要好上一万倍。
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竟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清醒感。
“这边走。”一名维修人员指了指停在专用通道旁的一辆灰绿色、车身上印着市政标记的封闭式运输车。车辆看起来有些年头，外壳上布满划痕和污渍。
老陈点了点头，抱着装满图纸的沉重金属筒，率先沉默地走向车辆。林枕沙紧随其后，她能感觉到自己制服的深蓝色在周围灰扑扑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扎眼。她尽量低下头，减少存在感。
运输车内部充斥着机油和汗液混合的气味，座椅的合成皮革已经开裂，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海绵。引擎发动时，发出吃力而嘈杂的轰鸣，车身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才缓缓驶离档案司那戒备森严的侧门通道。
车窗玻璃因为常年累积的污垢而显得模糊，但林枕沙还是忍不住透过那层阻碍，向外望去。街道、行人、其他车辆……这些平日里只能在固定路线上惊鸿一瞥的景象，此刻以一种相对连续的、未被严格筛选的状态映入眼帘。行人们大多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一种被生活重压磨砺出的麻木与疲惫。建筑物的外墙单调而斑驳，巨大的宣传屏幕轮番播放着统一的标语和经过精心剪辑的影像，激昂的配乐透过并不隔音的车厢隐约传来。
这就是红城，她生活其中，却又无比陌生的界外。
车辆行驶了约二十分钟，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高大的、规划统一的建筑逐渐被低矮、破败的楼宇取代，街道变得狭窄而坑洼，路灯间隔很远，且大多损坏，使得这片区域提前陷入了昏暗。空气里的工业气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垃圾腐烂和潮湿霉菌的味道。这里就是旧城区，是被红城飞速发展的洪流冲刷后，遗留在岸边的残骸。
C-77片区更是在旧城区的边缘，接近规划中的“待清理区域”。
运输车在一个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前停下。几名穿着同样灰色制服的维修工人正在一个掀开盖板的地下管道入口处忙碌着，探照灯已经架起，强烈的光柱切割着昏暗的暮色。
“图纸带来了？”一个像是小头目的维修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焦急和被延误的不耐。
老陈赶紧将金属筒递过去：“C-77片区所有相关的结构和管网原始图，都在这里了。”
那头目接过筒，看也没看林枕沙一眼，便招呼着老陈和另外两名同来的维修人员过去，围在铺开的图纸前，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手指在图纸上不断比划。
林枕沙被暂时晾在了一边。
机会！
她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目光迅速而隐蔽地扫视四周。警戒线内，维修人员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图纸和那个不断冒出可疑蒸汽的管道入口上。警戒线外，是更加深邃的、被废弃建筑阴影吞噬的街道。暮色正在加速浓稠，黑暗即将成为最好的掩护。
她记得那个方向。根据记忆中的符号和来之前匆忙瞥过的区域地图，“守望者”所在的那栋废弃建筑，应该就在这条街道尽头向右拐，穿过一片小型废墟广场的位置。
她必须行动。现在。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让自己更靠近运输车的阴影区域。然后，她假装整理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装着备用纸笔和小型手电的工具包，用眼角的余光确认无人注意到她。
就是现在。
她深吸一口气，如同融入水底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出了警戒线的范围，脚步轻盈而迅速地没入了旁边一条堆满建筑废料、更加黑暗狭窄的小巷。
身后维修现场的嘈杂声、争论声，以及探照灯的光晕，迅速被墙壁隔绝、拉远，变得模糊不清。前方，是未知的黑暗，和那个沉默等待了不知多少年的“守望者”。
她踏入了真正的、规则之外的领域。每一步，都踩在命运的刀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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