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的目光如沉渊古井,在冷月眼底那簇跳跃的火焰上停留了三息,终是缓缓颔首。指节叩击着案上的青铜舆图,发出笃笃的重响,像在敲碎笼罩众人的阴霾:“好!目标钉死逆时盟,策略剑走偏锋。第一,碎片追查要像猎犬撕咬猎物——他们既敢虎口夺食,必会留下爪痕,顺着血腥味追,就是他们的巢穴。”他指尖陡然转向帐角阴影,“影子,你带暗卫营掘地三尺!‘分魂禁术’‘意识融合阵’‘神器反噬诀’,哪怕是上古巫祝的残卷、魔域的血契拓本,只要沾边,一页纸都别放过!”
“第三。”他的声音陡然压低,目光扫过帐外呼啸的夜风,“铁山身上的时空冻结之力,不是毒,是钥匙。敌人能用时间当枷锁,我们就拆了这把锁——让炼药营和阵法堂联手,把他那身寒气剖开揉碎,我要知道这力量的根在哪,能不能……为我所用。”
最后,他看向冷月,烛火在他瞳孔里跳动,映得那道目光竟有了温度:“你掌心的烙印,不是诅咒,是路标。从今夜起,每日寅时打坐,内视经脉——哪怕是一丝异样的灼热,一缕不该有的黑气,都要记下来。记住,你不是容器,是握着钥匙的人。”
冷月猛地抬头,鬓边碎发被夜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右手不自觉地按上腰间剑柄,那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爬上来,竟驱散了几分骨髓里的寒意。“是。”一个字掷地有声,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砸出来的,震得帐内烛火都晃了晃。
“至于逆时盟首领……”磐石忽然冷笑一声,指节捏得发白,“他以为抛块骨头就能让我们内讧?太天真。这情报是毒饵,更是他的软肋——他怕了!怕我们查到碎片的秘密,怕我们解开时间的枷锁,怕……你。”他朝冷月偏了偏下巴,“下次见面,告诉他:算计人心的赌徒,往往输在自己的影子上。”
“行动!”
最后两个字落地时,帐内死寂的空气突然活了过来。之前像被冻住的呼吸声、心跳声,此刻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汇成一股粗粝的风。烛火在风口中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明忽暗间竟有了搏杀的轮廓。绝望像被戳破的脓包,脓水淌尽后,露出的是带着血痕的锐气——那是置之死地后,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狠劲。
冷月站在帐门处,一边是帐内跳动的烛火,一边是帐外浓稠的夜色。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曾被视为“魔渊血脉”象征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剑柄。指节泛白,却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久违的、想要撕裂宿命的冲动。她不再是等待被命运收割的麦子,而是举着镰刀,准备把那片名为“宿命”的麦田,连根刨起的农夫。
硫磺与尘土混合的热浪像无形的巨舌,舔舐着古老陵墓的回廊。石壁上的符文被烤得扭曲,那些来自时光彼端的纹路边缘渗出暗红的光液,顺着壁缝蜿蜒如血,每一次闪烁都让整座陵墓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逆时盟追兵的嘶吼像潮水般漫过转角,夹杂着“抓住魔女!别让她跑了!”的狂叫,在迷宫般的通道里撞来撞去,最后拧成一根尖锐的鞭子,抽得人耳膜生疼。
“左边岔口有死路标记!跟我走右边!”铁山的吼声像炸雷,震得头顶石屑簌簌落下。他魁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通道,巨斧在身前抡出一道寒光,将迎面扑来的几只阴魂斩得魂飞魄散。钢针般的络腮胡根根倒竖,汗珠砸在战斧刃上蒸腾成白雾,瞳孔里跳动的不仅是怒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他知道,身后那个空间术士,快撑不住了。
冷月紧跟在铁山身后,后背几乎贴着冰冷的石壁。青铜司南在掌心烫得惊人,表面蚀刻的日月轨迹里仿佛有无数细虫在爬,顺着指尖钻入骨髓。她是队伍里唯一的空间术士,是这群伤痕累累的人唯一的生路。可今天,这生路却像被狂风撕扯的蛛网,随时会断裂。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司南的“日轮”纹路上,瞬间蒸发成一缕青烟。她能感觉到,那来自“彼界”碎片的烙印正在苏醒,像有把烧红的锥子,在她意识深处反复搅动——每一次催动空间之力,都是在把自己的灵魂往绞肉机里送。
“就是前面!锁定通道坐标!”铁山突然刹住脚步,战斧重重顿地,石屑飞溅中,前方石壁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形成一个模糊的门形轮廓。
冷月咬紧牙关,指尖在司南的“月轨”上猛地一按。这一按用尽了她全身力气,连眼前都泛起了黑星。“嗡——”青铜司南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垂死的呻吟。预想中该展开的逃生光门没有出现,反倒是石壁上的符文猛地炸开!三道碗口粗的紫电从裂开的虚空裂隙里窜出来,蛇一样扭动着,直扑队伍末尾的阿芦!
“冷月!你找死!”
金凡的厉吼像淬了冰的刀子,劈开了紫电的嘶鸣。他离阿芦足有三丈远,可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淡金流光。长剑“碎芒”自腰间呛然出鞘,剑锋在虚空中划出三道残影,快得连空气都来不及发出悲鸣。“嗤!嗤!嗤!”三声轻响,三道“虚空电矢”在距离阿芦后心仅剩三寸时,被三道凝练如星的剑罡精准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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