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条理清晰，格局宏大，既有立足当下的务实，亦有放眼长远的谋划，层层递进，听得云梦瑶心神俱震。她发现自己之前还是大大低估了这位年轻首领的眼界与胸襟。原本只以为栖霞山是凭借某些机缘和一股子狠劲才得以崛起，如今看来，其领导者拥有着远超寻常势力首领的远见卓识，所思所想，已不局限于一时一地之得失。
“首领一席话，真如醍醐灌顶，梦瑶受教了。”她由衷说道，美眸中异彩更盛。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一丝好奇与探寻，再次开口：“不知首领认为，吾等修士个体修行之路，其终极，究竟在何处？金丹大道？元婴化神？亦或是……那更为渺茫难测的更高境界？”这个问题，已触及修行本质，非亲近或极为看重之人，绝不会轻易问出。
墨峰目光微动，想起《大衍经》中提及的那些虚无缥缈的境界描述，以及脑海中那些愈发清晰的、属于魔主的模糊记忆碎片，他沉默片刻，方才缓缓道：“大道无涯，修行无垠。金丹、元婴，或许……仅仅只是一个起点罢了。那些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移山倒海、捉星拿月的大神通，乃至超脱此方世界束缚，逍遥于无尽星宇之间。彼等境界，未必尽是虚妄臆想。”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莫名的、令人心折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必将到来的事实，而非遥不可及的幻想。
云梦瑶彻底怔住了，檀口微张，美眸之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丝本能的向往。移山倒海？超脱此界？这些词汇对她而言，原本只存在于上古流传下来的残破典籍神话之中，虚无缥缈。可从墨峰口中如此平静地道出，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得不去相信的力量，仿佛在他眼中，那并非终点。
月色清冷，夜风习习，亭中一时陷入寂静，唯有远处不知名虫豸的低鸣隐约可闻。
良久，云梦瑶才从那种震撼中缓缓回过神来，幽幽一叹，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嘲：“与首领此番月下论道，当真胜读十年秘典。以往梦瑶困守碧波一隅，今日方知，倒是有些坐井观天，小觑了天下英雄，也小觑了这道途之远。”她看向墨峰的目光，已然彻底不同，少了几分最初的审视与势力间的试探权衡，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佩，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云姑娘过谦了。”墨峰神色依旧平静，淡淡道，“碧波城能于危机四伏的沿海之地屹立不倒，并发展至如今规模，自有其独到的生存智慧与强大底蕴。未来之路，漫漫修远，绝非一人一山一城之力可及。需你我双方，乃至更多志同道合之辈，携手同行，方有可能踏出一条生路。”
他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向云梦瑶示意。
云梦瑶嫣然一笑，霎时如月下芙蓉绽放，亦举起茶杯，与之轻轻一碰。白玉杯沿相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微响。
“携手同行。”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将亭中相对而坐的两道身影笼罩在一片清辉之中。盟约文书之外，一种基于对末世残酷的共同认知、对未来道途的相似期许而生的微妙默契，在这番月华论道之中，悄然滋生，心照不宣。
又闲谈片刻，夜色渐深，云梦瑶方才起身告辞，袅袅娜娜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客舍的石阶尽头。
墨峰独自立于亭中，负手望天。天边那轮皎月依旧清冷孤悬，洒下万古不变的光辉。他心中波澜不惊，并无因与碧波城结盟而有太多喜悦。盟约已立，不过是漫长征程中的一步而已，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但他道心坚定，无所畏惧。只要自身力量不断增长，道途不移，纵使前路是万丈深渊，荆棘遍布，他亦坚信，能凭借手中之力，心中之念，硬生生踏出一条通天大道！
而他，终将站在这条路的尽头，俯瞰这片历经劫难、等待新生的苍茫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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