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也最为寂静。
当最后一缕源自地底的悸动彻底消散于无形,“玄武”基地内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紧绷的平静。
防御墙上,探照灯的光柱在弥漫的硝烟和尘土中徒劳地扫视着。
战士们倚靠着冰冷的墙体,抓紧时间吞咽着高能口粮,处理伤口,检查武器。
没有人交谈,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响。
空气中混杂着硝烟、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巨大生物凝视过的压迫感。
陆岩没有休息。
他沿着防御墙内侧巡视,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射击位,每一个防御节点。
他拍了拍一名年轻士兵的肩膀,后者正用微微颤抖的手往弹匣里压子弹。
“手稳点,深呼吸。”
陆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年轻士兵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果然稳了不少。
“队长,那些铁疙瘩怎么办?”
一名小队长指着墙外僵立的“破城者”残骸问道。
“先别动。”陆岩沉声道,“沈工那边会派人处理。保持警戒,它们未必彻底‘死’了。”
他走到墙垛边,望向远方那片被摧毁的“召唤塔”区域。
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冒着缕缕青烟的深坑,以及一些扭曲的、失去光泽的金属残骸。
利维坦的力量,霸道而彻底。他又将视线投向更远处的废墟带,“磐石”的车队如同蛰伏的野兽,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何翟添在想什么?他是否也感受到了那份源自地底的、令人绝望的力量差距?
地下基地内部,应急照明系统提供了最低限度的光亮,使得通道显得幽深而压抑。
能源管线抢修小组穿着防护服,在闪烁着电火花的断裂线路间紧张作业。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
医疗区内,苏婉清穿梭在有限的几张病床间。
伤员不多,但伤势不轻,大多是爆炸冲击和碎片造成的创伤。
她动作麻利而轻柔,清创、缝合、注射镇痛剂,低声安抚着伤员的情绪。
她的存在,就像一盏在风雨中依旧稳定散发光热的灯,驱散着恐惧和痛苦。
“苏医生,林默他……”一名胳膊缠着绷带的队员忍不住问道,周围几个能听到声音的人也竖起了耳朵。
林默的能力和与地底存在的联系,在核心成员中已不是秘密,他的状态牵动着许多人的心。
“他透支过度,需要时间恢复。”苏婉清没有透露更多,只是给予一个温和而坚定的眼神,“大家先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他、对基地最大的支持。”
技术区内,沈鸿灌下今天不知道第几杯浓稠的提神剂,眼睛布满血丝,却异常明亮。
主控台上的系统正在逐步恢复,虽然速度缓慢。
他的大部分精力,则放在了隔离工作台上那台被小心翼翼运回来的、相对最完整的“破城者”残骸上。
银灰色的液态金属失去了活性,如同凝固的水银,但其内部结构在精密扫描仪下,依旧呈现出令人惊叹的复杂性和某种……生物与机械融合的诡异美感。
“结构记忆效应……能量传导路径前所未见……核心处理单元似乎……非物质化?”
沈鸿喃喃自语,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记录着初步观察结果。
每一条数据,都可能成为未来对抗“熔炉”的关键。
同时,他分出一个进程,开始按照江季黎的要求,交叉分析陈明远数据、利维坦波动与“熔炉”信号,庞大的数据流在后台静默运行,等待着可能出现的、微小的关联性。
赵小玥蹲在通讯塔的基座旁,协助一名老技师更换烧毁的部件。
她的感知能力在修复精密仪器时似乎也能起到一些玄妙的作用,总能精准指出肉眼难以察觉的虚接或损伤点。
“丫头,感觉怎么样?刚才那大家伙……”老技师咂咂嘴,心有余悸。
赵小玥皱了皱鼻子,一边拧紧螺丝一边说:“说不清楚,就是……很沉,很大,好像稍微动一下就能把我们全压扁。不过,它好像也没想真的压下来?”
她语气里带着不确定。利维坦的意图,如同其本体一样混沌难明。
通讯器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尝试对外联络的信号依旧被强烈的干扰阻断。
不仅仅是他们,“磐石”那边恐怕也一样。
刚才的动静,绝对不止影响了这片区域。
核心控制室内,江季黎独自站在巨大的主屏幕前。
屏幕被分割成数个区块:缓慢修复中的基地系统状态图、外部监控传回的模糊且时断时续的画面、沈鸿那边传来的关于“破城者”的初步分析摘要、以及后台运行的庞大数据分析进程的占用率指示条。
她需要统筹全局,消化信息,做出下一步的决策。
林默昏迷前的呓语在她脑中回响——“信使”、“钥匙”、“光之海”。
陈明远数据中提到的“真正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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