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洞持续向下，坡度时而陡峭，时而平缓。
空气愈发潮湿闷热，带着一股浓重的、类似硫磺和腐烂植被混合的刺鼻气味。
洞壁逐渐发生了变化，粗糙的岩石被一层滑腻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所覆盖，提供了些许照明，却也使得脚下更加湿滑难行。
强光手电的电量已经耗尽，他们只能依靠这幽暗的天然微光和沈鸿战术平板上那岌岌可危的剩余电量来探路。
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谁也不知道黑暗之中潜伏着什么，或者下一步是否会踩空，坠入另一个无底深渊。
“能量读数还在升高，但波动趋于某种……规律？”沈鸿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紧盯着屏幕，语气带着困惑，“不是利维坦那种混沌的咆哮，也不是门后那东西的冰冷死寂，更像是……一种稳定的、缓慢脉动的背景辐射。”
“脉动？”江季黎放缓脚步，警惕地感知着周围。
除了那令人不适的气味和脚下粘腻的触感，她似乎也确实感觉到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如同沉睡巨兽平稳的心跳，从脚下深处传来。
“会不会是……另一个‘节点’？或者某种……地热活动？”陆岩提出猜测，他的声音在狭窄的隧洞里显得有些沉闷。
他始终走在最前，承担着开路和预警的职责。
“不确定，但值得警惕。”
江季黎简短回应。
陈明远留下的信息太少，这地底世界隐藏的秘密远超他们最初的想象。
又前行了大约半小时，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
隧洞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与其说是洞穴，不如说是一片诡异的地下森林。
无数高大的、形态奇特的菌类植物生长在这里，它们有的如同撑开的巨伞，伞盖直径可达数米，散发着柔和的蓝色或绿色荧光；
有的则像扭曲的树木，枝杈丛生，挂着丝绦般的发光菌丝；
还有一些贴着地面蔓延，如同发光的苔藓地毯。
整个空间都被这片菌林散发出的、梦幻般的光芒所照亮，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孢子气息。
而在菌林的中央，可以看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那里似乎矗立着一些非自然的、规则的几何结构，像是建筑的残骸，表面同样覆盖着发光的菌类和苔藓。
“这是……”周锐瞪大了眼睛，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末世之后，他从未见过如此……生机勃勃，却又如此诡异的景象。
“一个独立的地下生态圈，”沈鸿蹲下身，用工具小心地刮取了一点发光苔藓的样本，平板迅速进行分析，“依靠地热和某种未知的化学合成作用维持，这些菌类……它们的生物结构很奇特，似乎能吸收并转化我们之前探测到的那种脉动能量。”
“那些建筑残骸呢？”江季黎的目光越过发光的菌林，锁定在中央区域。
那些结构虽然破败，但依稀能看出人工雕琢的痕迹，风格与他们之前见过的“初代管理者”遗迹有相似之处，却又更加……古朴。
“需要靠近查看。”陆岩评估着菌林的风险，“这些发光植物，不确定是否有毒或攻击性。”
他示意周锐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踏入菌林边缘。
脚下松软，仿佛踩在厚厚的地毯上。
发光的孢子随着他的脚步微微飘起，在空中划出迷离的光轨。
一切似乎很平静。
就在他们准备深入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默（江季黎一直搀扶着他，他大部分时间处于昏沉状态）突然动了动，发出极其微弱的、仿佛梦呓般的声音：
“歌声……好多……细小的……歌声……”
歌声？江季黎立刻示意众人停下，屏息倾听。
起初什么也听不到，只有地下空间固有的、水滴和气流穿梭的细微声响。
但渐渐地，当他们将注意力完全集中，似乎真的能捕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无数细微风铃或昆虫振翅形成的合鸣。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极其轻柔的低语，萦绕在整个菌林之中。
这低语没有恶意，反而带着一种宁静、安详，甚至……一丝淡淡的哀伤。
与门后“基石”那痛苦的悲鸣截然不同。
“是这些菌类？”沈鸿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发光的植物，“它们在……通过某种生物场进行信息交换？或者说，这就是它们的存在方式？”
“它们……在记录……”林默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解读那无形的信息流，“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有很多人……他们……离开了……留下了……这些‘守望者’……”
离开了？留下了守望者？
江季黎心中一动，看向菌林中央那些建筑残骸。
难道这里曾是“初代管理者”某个更早期的据点？或者，是另一批完全不同的、更早存在于地底的人类（或智慧生命）留下的遗迹？
而这些发光的菌林，是他们留下的，用于记录信息或维持某种系统运作的“生物服务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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