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迅速蔓延,吞噬着纸页。老栓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仍不肯放弃。忽然,他看见火焰中的契约并没有化为灰烬,而是升腾起缕缕青烟,那些青烟在空中凝聚,化作千万缕发丝,缠绕着闪电,直上云霄。
雷声隆隆,暴雨倾盆而下。老栓瘫坐在地,望着这超自然的景象,泪流满面。雨水混合着灰烬,在他周围形成一滩黑水。
第二天,日军封锁了整个区域,声称是雷电引发火灾。周文彬受了枪伤,被老栓藏在自家地窖里养伤。他们救出的契约只有一小部分,但足以证明日军的罪行。
“血筝又出现了,”养伤的周文彬低声说,“在道外区上空盘旋。”
老栓握紧妹妹的卖身契,忽然明白了什么:“它在指引我们,还有别的地方藏着秘密。”
接下来的几个月,血筝在哈尔滨不同区域出现,每次引雷击中日式建筑,都会暴露出隐藏的罪证。老栓和周文彬联系上了抗联地下组织,一次次抢在日本兵之前保护证据。
渐渐地,哈尔滨民间开始流传血筝的传说。老人们说那是冤死的姑娘们化身的守护神,年轻人则暗中将其视为反抗的象征。日本当局严禁谈论血筝,越是禁止,传说越是蓬勃生长。
寒冬渐深,血筝已经引雷九次。周文彬的伤好了,与抗联建立了稳固的联系。老栓也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老人,他眼中有了锐利的光。
“文彬,我昨晚梦到小娟了,”老栓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她说她们快要撑不住了,必须在下一次月圆之夜完成最后的仪式。”
周文彬神色凝重:“日军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血筝再次出现。他们从东京请来了什么阴阳师,说要降服这个‘妖物’。”
“我们不能让她们孤军奋战。”老栓坚定地说。
月圆之夜,哈尔滨戒严。日本兵在各处楼顶设下埋伏,那个东京来的阴阳师在中央广场摆开法坛,口中念念有词。
老栓和周文彬与抗联战士悄悄潜入广场附近的建筑。子时将近,北风呼啸,却不见血筝踪影。
“她们不会来了吧?”一个年轻战士小声问。
老栓摇头:“会来的,这是最后的机会。”
话音刚落,一道血红色的光影从松花江面升起,直冲云霄。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巨大,发辫如瀑布般垂落,骨架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来了!”阴阳师大喝一声,摇动铃铛,开始诵经。
血筝在广场上空盘旋,发出刺耳的呜咽。日本兵对着它开枪,子弹却穿空而过。一道闪电劈下,击中广场中央,地面裂开,露出一个巨大的地下密室。
“就是现在!”周文彬喊道,抗联战士们迅速行动,与日本兵交火。
老栓则冲向那个密室,里面堆满了尸骨和档案。他悲痛地发现,许多女孩的遗骸就在这个冰冷的洞窟中。
阴阳师的诵经声越来越响,血筝的行动明显变得迟缓,发辫开始蜷缩。老栓看见空中隐约浮现出许多半透明的女子身影,在法力的束缚下痛苦挣扎。
“不!”老栓大吼一声,冲向法坛。
枪声响起,老栓感到胸口一痛,踉跄几步。周文彬惊呼着赶来扶住他。
“烧、烧掉那些契约...”老栓艰难地说,“让她们...安息...”
周文彬含泪点头,将带来的卖身契抛向空中,划亮火柴。
火焰腾起的瞬间,血筝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所有束缚应声而断。发辫如暴雨般射向四面八方,缠住每一个日本兵的枪械。闪电接连劈下,整个广场亮如白昼。
老栓躺在地上,看见小娟的身影从血筝中分离出来,微笑着向他伸手。空中无数女子的面容一一浮现,又随着渐弱的雷声慢慢消散。
最后一道雷劈中阴阳师的法坛,引发剧烈爆炸。
当黎明来临,广场上一片狼藉。日军损失惨重,那个东京来的阴阳师在爆炸中身亡。密室中的证据大多保存下来,成为日后审判的重要物证。
周文彬幸存下来,继续为抗联工作。老栓的伤奇迹般痊愈,但胸口永远留下了一道闪电状的疤痕。
血筝再也没有出现,但哈尔滨的空中偶尔还会在雷雨夜传来隐约的呜咽。有人说那是风声,也有人说是冤魂终于安息前的告别。
每年腊月,老栓都会到松花江边放一只小小的红色风筝,风筝线系着一缕灰白的发丝——那是从血筝上悄悄收集来的,有妹妹的,也有那些无名的姐妹们的。
风筝飞上天际,老栓仰头望着,轻声说:“飞吧,姑娘们,飞吧。再没人能束缚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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