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胆的村民远远围观,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法事进行到一半,忽然刮起一阵阴风,烛火剧烈摇晃,几乎熄灭。李道士大喝一声,桃木剑舞得更急。就在这时,赵大柱父亲的坟头突然裂开一道缝,从中冒出浓密的青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不好!”李道士脸色大变,“退后!”
话音刚落,坟头轰然炸开,泥土四溅。在漫天尘土中,无数白纸人从坟中飞出,在空中盘旋飞舞。那些纸人剪成人的形状,面无表情,双眼处点着猩红的朱砂,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天哪!”围观的村民惊叫四散。
纸人越飞越多,仿佛无穷无尽,发出簌簌的响声,围绕赵大柱父女打转。小芳吓得尖叫起来,紧紧抱住父亲的腿。赵大柱也被这骇人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浑身僵硬。
李道士毕竟经验老到,很快镇定下来。他舞动桃木剑,劈向空中飞舞的纸人。每劈中一个,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仿佛活物般痛苦挣扎,然后化作一团蓝火消失。
赵大柱突然发现,每个纸人胸口都写着字。他壮着胆子抓住一个飘到眼前的纸人,定睛一看,顿时浑身冰凉——那上面写的竟是他的生辰八字!
“道、道长!这上面有我的八字!”赵大柱颤声喊道。
李道士闻言,脸色更加凝重。他加快速度,桃木剑舞得呼呼生风,纸人一个个被劈落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最大的纸人,悬浮在半空中,胸口赫然贴着赵大柱的生辰八字,字迹鲜红如血。
那纸人突然开口,发出沙哑的声音:“儿子...我好痛苦...”
赵大柱如遭雷击——那竟是他父亲的声音!
“爹?是您吗?”赵大柱不由自主向前一步。
“别过去!”李道士厉声制止,“那不是你爹,是附身的恶灵!”
纸人发出凄厉的笑声:“我就是你爹啊,儿子。我在下面好冷,好痛苦...你来陪陪我吧...”说着向赵大柱飘来。
李道士大喝一声,桃木剑直刺纸人胸口。纸人发出一声惨叫,猛地炸开,从中洒出一把灰白色的粉末,扑面而来。赵大柱躲闪不及,被撒了满脸满身。
他下意识抹了一把,放在鼻尖一闻,顿时浑身颤抖——那是骨灰的味道!是他父亲的骨灰!
“恶灵将先人的骨灰裹在纸人中施咒,这是最恶毒的厌胜之术!”李道士面色凝重,“若非及时发现,你全家性命难保!”
赵大柱跪倒在地,双手捧着父亲的骨灰,泪水夺眶而出。他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的怪异行为——那不是糊涂,是感知到了邪恶的逼近!而自己却以为老人疯了,没有放在心上...
李道士将剩余骨灰小心收集起来,重新安葬。又在坟前做了法事,超度亡灵。
自此,赵家的怪事再也没有发生。蓝火消失了,生活恢复了平静。但赵大柱变了个人,不再是从前那个大大咧咧的东北汉子。他常常独自一人去父亲坟前坐坐,拔拔草,说说话。
村里人问起那天的事,赵大柱总是摇摇头,不愿多谈。只有夜深人静时,他会抱着女儿,讲述爷爷的故事——不是那个被恶灵附身的爷爷,而是从前那个会带他去河边抓鱼、冬天堆雪人的爷爷。
小芳渐渐长大,赵大柱的头发也渐渐花白。但他始终没有再娶,守着女儿,守着老屋,守着父亲的坟。
每年中元节,赵大柱都会准备两份纸钱——一份烧给列祖列宗,一份烧给那个无名的恶灵。
“冤有头债有主,别再缠着活人不放了。”他总是这样念叨着,看着纸钱在火中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松花江依旧静静地流淌,见证着这片黑土地上的悲欢离合。赵家村的老人偶尔还会提起那年夏天的怪事,但细节已经模糊,渐渐变成了又一个东北民间传说。
只有赵大柱知道,那个夏天的经历如何深刻地改变了他。他明白了,有些羁绊超越生死,有些责任不容推卸。而真正的成长,往往始于直面最深的恐惧。
如今的他,不再害怕祖坟冒青烟,不再恐惧蓝色火焰。因为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最重要的是守护好眼前人,这才是对祖先最好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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