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最后那几天,一直说冷,说想回老家睡热炕。”狗剩哽咽着说,“可老家早没亲人了,我们哪来的路费?”
我沉默片刻,说:“你等等。”
我走进停尸房,对着马德福的冰柜轻声说:“马大爷,狗剩来了,他好好的,您放心走吧。等开春了,他一定带您回老家,睡上热炕头。”
冰柜静悄悄的,但空气中那股紧绷的感觉似乎松弛了些。
狗剩临走前,我从工资里抽出十块钱塞给他:“给你爷烧点纸,在十字路口烧,念叨念叨,让他别惦记了。”
年轻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说来也怪,从那以后,停尸房多余的脚步声少了,冰柜再也没自己滑开过。我依然值夜班,依然独自搬运遗体,但心里不再那么害怕。每次安置新来的逝者,我都会轻声问一句他们的名字,听听送行家属讲述他们的故事。
有个投河自尽的女教师,我听说她是被学生批斗想不开,就在她入柜前说:“您教的孩子们都记得您的好。”
有个在矿难中去世的汉子,我听说他最爱喝高粱酒,就在值班时洒了半杯在停尸房门口。
老主任说我疯了,跟死人说话。我只是笑笑,没解释。
一九七六年春,我终于被调到了后勤仓库。交接那天,我把停尸房的钥匙擦得锃亮,交给接班的年轻人。他脸上是和我当初一样的忐忑。
“夜里听到什么动静,别怕。”我拍拍他的肩膀,“都是些想家的人。”
走出停尸房那座老建筑,春日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我想起马德福老人对热炕头的执念,忽然理解了——那不只是对温暖的渴望,更是对归宿的向往。
多年后,我退休在家,偶尔还会想起那段岁月。听说老停尸房早就拆了,新建的殡仪馆宽敞明亮,再没有那些“不干净”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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