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点头。
“有您一封信。”李小兵从邮包里取出那封泛黄的信。
老妇人接过信,手开始颤抖。她翻到信封背面,看着那些日期,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他…他终于送到了…”她哽咽着,“进来吧,孩子。”
小屋干净整洁,炕上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墙上挂着一张发黄的结婚照,年轻的邮差穿着制服,英姿勃发。
“那是我男人,赵德柱,”老妇人指着照片,“一九三九年三月,山洪暴发,他为送一封急信,硬要过河,被水冲走了。三天后才找到尸体,手里还紧紧攥着邮包。”
李小兵感到脊背发凉:“那他…没送出去的信呢?”
“都在邮包里,除了这一封。”老妇人轻轻抚摸着信封,“这是他写给我的家书,每次出门他都带着,说要是遇到顺路的同行,就托人捎回来。可那天…这信随他一起去了。”
李小兵口干舌燥:“那…刚才送信的人…”
老妇人抬起泪眼:“你不是第一个帮他送信的人。这些年,有好几个邮差来过,都说遇到一个老邮差托他们送信。可每次信都会回到山里,等着下一个邮差。”
她小心地拆开信封,取出一张发黄的信纸,轻声念道:
“吾妻如晤:
行至老岭,风雪阻路,借宿山家。念你独守空闺,心实难安。此次差毕,当告假还乡,与你共度生辰。
闻邻村有新生婴啼,思若得子,名当取‘平安’,惟愿世道太平,家宅安宁。
山中夜寒,忆你手织围巾,温暖如春。
夫 德柱
民国二十八年二月”
老妇人泣不成声:“他死的时候,才二十五岁…我们结婚不到一年…”
李小兵怔在原地,想起昨天那个老邮差的模样——分明不到五十岁。
“他…他一直在这条邮路上送信?”李小兵声音发抖。
老妇人点头:“山里人信这个。说有些执念太深的人,死后的魂灵还会重复生前最重要的事。对德柱来说,就是送信,还有…把这封家书送到我手里。”
李小兵背脊发凉,想起昨天老邮差熟练带路的样子,那不像是个活人该有的从容。
“那为什么现在才送到?”他问。
老妇人擦干眼泪,走到窗前,望着远山:“也许是因为时候到了。我病了,大夫说熬不过这个冬天。他大概是感觉到了。”
她转过身,从炕柜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枚褪色的红星徽章。
“这是德柱留下的,他常说,等世道好了,邮路通了,家家户户都能收到远方亲人的消息。现在…你能帮我把它别在邮包上吗?”
李小兵郑重地接过徽章,别在了自己的邮包上。
当晚,他住在屯里,梦见老邮差站在风雪中向他点头致谢,然后转身走入山林,身影渐渐消散。
第二天一早,屯支书慌慌张张地跑来:“赵老太太昨晚走了,走得很安详。手里还握着那封信。”
李小兵参加了简单的葬礼,把一捧土撒在坟头。
回程的山路似乎不再那么可怕。当他再次经过遇见老邮差的地方时,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小路,只有一片陡峭的山崖。
李小兵摸了摸邮包上的红星,继续前行。
此后三十年,他一直在青龙沟邮路上奔波,成了山里人熟悉的“李邮差”。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老邮差,但每当新邮递员抱怨这条路难走时,他总会说起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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