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记忆,走向走廊深处。那扇被封死的手术室大门,就在前面。木板横七竖八地钉着,上面贴着一张早已发黄、字迹模糊的封条,落款日期是“一九八五年某月某日”。
手电光颤抖着照过去。
就在那被封死的门前,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小张的心跳得像擂鼓。她慢慢靠近,手电光聚焦。
那是一个……小小的,褪了色的,用红布缝制的长命锁。上面用黑线绣着模糊的字迹,依稀能辨认出“平安”二字。红布已经很旧了,边缘磨损,但在手电光下,那点红色,在这死寂的黑暗里,触目惊心。
民间传说里,横死的婴灵,怨气最重,也最是可怜。
小张忽然想起了那起事故的零星传闻。不是说,一尸两命吗?母亲和孩子,都没保住……
难道……这夜夜的广播,那冰冷的点名,并非单纯的恐吓或怨念的滞留?而是一种执拗的、跨越了阴阳的……呼唤?或者,是一个无法安息的母亲,对她那未曾谋面的孩子的寻找?那个孩子,是否也因未能降临人世,而怀着巨大的委屈和迷茫,被困在了这时间的夹缝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值班室的。天快亮时,第一缕熹微的晨光透过脏污的玻璃窗照进来,驱散了部分黑暗,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和那沉甸甸的疑问。
第二天,她悄悄打听,拐弯抹角地问起多年前那起事故。一个即将退休的老清洁工,在无人的角落里,含着泪,压低声音告诉她:“造孽啊……那媳妇儿,送来的时候就晚了……娃没保住,她也没下来手术台……听说,广播室那个小吴,跟那媳妇儿是表姐妹,当时就在手术室外头……受了大刺激,没几个月,人也没了……”
小吴……广播员……
一切似乎有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线。
又是一个夜班。十二点。广播再次准时响起。革命歌声之后,是冰冷的注意事项,然后是那个熟悉的名字:“护士张玉兰,请立即到三楼妇产科手术室……”
这一次,小张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惊慌。她静静地听着,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叠在楼下十字路口买的黄裱纸,还有一小包水果糖。
她再次走上三楼,来到那扇被封死的门前。将黄裱纸放在门口空地上,用火柴点燃。跳跃的火光映着她的脸,也照亮了门板上斑驳的痕迹。
“走吧,”她低声说,声音在寂静中有些发抖,“别再留在这儿了。孩子……孩子也一起去吧。那边,说不定比这儿暖和。”
纸钱烧完,灰烬打着旋儿飘起。她把那几颗水果糖,轻轻放在那个褪色的长命锁旁边。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说来也怪,从那晚之后,那响了多年的深夜广播,再也没有响起过。医院里关于此事的议论,渐渐成了真正的传说,再也无人亲身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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