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的冬天,哈尔滨特别冷。赵奶奶的儿子建军就是在那个冬天出门买醋,再没回来。公安局的人说,那年月失踪的人多,有的是南下做生意去了,有的是欠了债跑了,让他们别抱太大希望。
赵奶奶不信。她儿子最爱吃她包的饺子,怎么可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五年过去了。每到除夕,赵奶奶依旧包饺子,依旧盼着儿子推门而入,笑着说“妈,我回来了”。
今年不同。她总觉得那肉馅有股怪味。
这肉是楼下新开的“刘记肉铺”买的。老板刘老三是个外地人,去年才搬来,膀大腰圆,左眉上有道疤,见人就笑,可那笑容总让人觉得不踏实。下午去买肉时,赵奶奶注意到他案板角落堆着一块深红色的肉,纹理不像猪肉,也不像牛肉。
“刘老板,那是什么肉?”她随口一问。
刘老三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堆起笑脸:“哦,那是野猪肉,山里亲戚打的,老婶子要来点尝尝吗?”
赵奶奶摇摇头,只称了平常的猪肉。刘老三切肉时,手有些抖,刀落下时差点切到手指。
现在,赵奶奶拌着馅,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总往鼻子里钻。她加了点姜和料酒,想压住那味道。窗外,鞭炮声渐渐密集起来,雪花扑打着老旧的玻璃窗。这栋沙俄时期建的公寓,每到夜晚就吱吱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壁里蠕动。
她包了三十个饺子,正好是建军的岁数。摆上两副碗筷,她对着空椅子说:“儿子,趁热吃。”
没有人回应。只有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
赵奶奶没胃口,吃了两个就收了。那肉馅在嘴里留下一种难以形容的涩味,让她心里发毛。
午夜过后,她被厨房的声音惊醒。
不是老鼠。是剁东西的声音,有节奏的,重重的,就像刘老三下午剁骨头那样。
她披上衣服,蹑手蹑脚走到厨房门口。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里面确实有人。
赵奶奶推开门。
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案板前,背对着她,正一下下剁着什么。那身影轮廓像人,却又飘忽不定,像是煤油灯投下的烟雾凝结而成。
“谁?”赵奶奶颤声问。
黑影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来。
它没有脸,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巨大的、流着口水的嘴,占据了大半张“脸”。那嘴里隐约可见细密的尖牙,涎水从嘴角滴落,在案板上溅起轻微的回响。
“你用的……”它的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来,带着水泡破裂的杂音,“是我的肉……”
赵奶奶僵在原地,双腿如灌了铅。她想喊,喉咙却像被扼住。
“现在,”黑影举起手中的刀,那刀沾着暗红色的液体,“该用你的了……”
赵奶奶后退一步,碰倒了门边的扫帚。响声似乎让她清醒了些。
“你...你是谁?”她鼓起勇气问。
黑影发出一种类似呜咽又像冷笑的声音:“我在这栋楼里住了三十年...他们拆了我的房子,推倒了我家的祖坟...刘老三,他连我最后这点肉身都不放过...”
赵奶奶突然想起这栋公寓的前身。这里原本是一片平民区,1998年城市改造,几户不肯搬走的人家闹得厉害。传闻有一户姓王的老头,在推土机开来前一天晚上莫名其妙失踪了,只留下一屋子的家具和还没吃完的半盘饺子。
“你是...王大爷?”赵奶奶试探着问。
黑影颤抖了一下,那张可怕的嘴微微收缩:“你...记得我?”
“记得,怎么不记得。”赵奶奶心跳依然很快,但恐惧中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你儿子王强,跟我儿子建军是小学同学。那年拆迁,你们不肯走,是因为你老伴葬在后院,对吧?”
黑影沉默了片刻,案板上的刀慢慢放低了。
“我找不到她了...”黑影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而悲伤,“他们推平了所有记号...我连自己都找不到了...”
赵奶奶忽然不那么害怕了。这黑影不过是个找不到家的孤魂,跟她一样,在除夕夜无人相伴。
“我儿子也不见了。”她说,声音哽咽,“五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黑影飘近了些,那张嘴不再流涎水。在昏暗的灯光下,赵奶奶隐约能看出一个老人的轮廓。
“那天晚上,”黑影轻声说,“我看见你儿子了。”
赵奶奶屏住呼吸。
“他在刘老三的肉铺前停下...刘老三招呼他进去...然后就再没出来。”
厨房里的空气凝固了。赵奶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扶住门框才没倒下。五年来的猜测、担忧、不敢细想的可能性,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你...你说什么?”
“我跟着刘老三很久了,”黑影说,“他做的不是正经生意...那年后巷发现的残肢...还有去年江边捞上来的...都跟他有关...”
赵奶奶想起买肉时看到的奇怪肉块,想起饺子里那股怪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冲进卫生间,剧烈地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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