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上大学的第二年，我从超市辞职，找了份社区工作。工作不忙，离家近，还能照顾家里，日子过得平静又踏实。每天下班回家，收拾收拾屋子，看看书，偶尔和邻居聊聊天，周末再视频看看儿子，这样的生活，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这天下午，我正在社区整理文件，同事突然说有人找我。我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佝偻的老人，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看起来很憔悴。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婆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离婚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见过她，只听说她晚景凄凉，靠捡垃圾为生。现在亲眼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恨还是别的。
婆婆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尴尬和无助，再也没有以前的嚣张气焰。
“你怎么来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婆婆低下头，小声说：“我……我找你有点事。”
同事看了看我们，识趣地走开了。我带着婆婆来到社区的休息区，给她倒了一杯水。“有什么事，你说吧。”
婆婆接过水杯，双手微微发抖，喝了一口水，才慢慢说：“我……我最近身体不好，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得了重病，需要做手术，要花很多钱。我找过陈强，他现在的老婆管得严，一分钱都不肯给我。我找过你小叔子，他说他也没钱，把我赶了出来。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说到这里，婆婆的眼泪掉了下来。“我知道，以前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宝，我不该那么自私，不该一次次找你们闹事，不该动手打你。我现在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看在小宝的面子上，帮我一把，好不好？”
我看着婆婆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很复杂。想起以前她对我的种种伤害，想起她一次次闹事，让我和儿子不得安宁，我心里的恨还在。但是，看着她现在这副可怜的样子，我又有点于心不忍。她毕竟是陈强的妈妈，是小宝的亲奶奶。
“你要多少钱？”我问。
婆婆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医生说，手术费加上后续的治疗费，大概要十万块。我知道，这是一笔巨款，我没指望你能全部给我，你能帮我凑一点，我就很感激了。”
十万块钱，对我来说也不是小数目。我这些年攒的钱，一部分买了房子，一部分给儿子交了学费和生活费，手里剩下的也不多了。
“我考虑一下，”我说，“我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我需要和小宝商量一下。”
婆婆连忙说：“好，好，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帮我。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你能原谅我，我就很知足了。”
我让婆婆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然后让她先回去了。看着她蹒跚离去的背影，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回家，我给儿子打了个视频电话，把婆婆找我的事情告诉了他。
儿子听了，沉默了很久。“妈妈，你想帮她吗？”
我说：“我不知道。以前她那么对我们，我心里恨她。但是现在她生病了，无依无靠，我又有点不忍心。”
儿子说：“妈妈，我知道奶奶以前做得很过分，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她毕竟是我的亲奶奶，是爸爸的妈妈。她现在生病了，需要钱治病，我们不能不管她。”
我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你不恨她吗？以前她那么欺负我们，还来学校闹，让你受了那么多惊吓。”
儿子说：“恨过。但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长大了。她现在这么可怜，我们要是不帮她，她可能真的就没救了。妈妈，我们就帮她一次吧，就当是了结以前的恩怨。”
听了儿子的话，我心里豁然开朗。是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些恩怨情仇，也该放下了。我不能让仇恨一直占据我的心，也不能让儿子活在仇恨里。
“好，妈妈听你的，”我说，“我们帮她。”
挂了视频电话，我就给婆婆打了电话，告诉她我愿意帮她凑手术费。婆婆在电话里哭着对我表示感谢，说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我。
我拿出了自己手里所有的积蓄，又向朋友借了一点，凑了十万块钱。第二天，我把钱送到了婆婆手里。
婆婆接过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给我鞠躬。“谢谢你，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我以前那么对你，你还愿意帮我，我真的很惭愧。”
我说：“你不用谢我，我是看在小宝的面子上。这笔钱，你拿着去治病，希望你能早日康复。以后，我们就各自安好吧，不要再有什么牵扯了。”
婆婆点点头，说：“好，好，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了。”
婆婆拿着钱去医院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但是后续还需要长期治疗和休养。我没有再去看过她，只是偶尔从别人那里打听一下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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