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彻底沉入远山之后,只在天边留下一抹黯淡的紫红色余晖,像是干涸的血迹。夜幕如同巨大的鸦羽,缓缓覆盖下来,给龙焰家族这座略显破败的偏院笼上了一层压抑的阴影。
院子里,黑狼帮的七八个混混呈半圆形散开,一个个抱着胳膊,歪着脑袋,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戏谑的笑容,如同围堵猎物的鬣狗。破旧的木门在他们身后吱呀作响,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刀疤脸汉子见哪吒不仅没被吓破胆,反而“邀请”他们进屋“商量”,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商量?病痨子,你他妈是不是真病糊涂了?爷是来收钱的,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还喝茶?喝你娘的洗脚水还差不多!”
他身后的混混们也跟着哄笑起来,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在渐渐沉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哪吒站在房门口,身形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有些单薄,脸上那抹刻意维持的苍白在最后的天光下越发明显。他微微垂着眼,似乎被对方的辱骂吓得不敢抬头,唯有离他最近的二郎,能感受到身边少年体内那正在缓缓积蓄、引而不发的冰冷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一百金币…实在太多了…”哪吒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和为难,“我这里…实在是拿不出。几位好汉若是肯通融…屋内还有…还有几件值钱的旧物,或许…或许能抵些钱数?”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显得弱小又可怜,完美地符合了一个被恶势力堵门、试图破财消灾的落魄少爷形象。
刀疤脸一听“值钱的旧物”,眼中贪婪之色大盛。凯斯老爷只是让他们来找茬、砸摊子、最好打断这病痨子一条腿,可没说不准他们顺手捞点油水!这破落家族再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不定真有点老物件能值几个钱!
“哦?值钱的旧物?”刀疤脸舔了舔嘴唇,脸上的疤瘌在暮色中扭动,更显狰狞,“算你小子识相!那就拿出来给爷瞧瞧!要是敢骗爷,哼哼……”他晃了晃砂锅大的拳头,威胁意味十足。
“东西…在屋里…请…请几位进来看看吧…”哪吒侧身让开通往房门的路,语气显得越发“怯懦”。
“头儿,小心有诈…”旁边一个稍微谨慎点的混混低声提醒了一句。
“诈?”刀疤脸不屑地瞥了一眼哪吒那“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又瞟了一眼哪吒身后那个沉默得像块石头、只拿着一把破匕首的独眼青年,最后扫过这空空荡荡、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破院子,底气瞬间又足了,“就凭这病鬼和这个傻大个?能有什么诈?老子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们!走!进去看看!要是敢耍花样,正好把屋里也给他砸个稀巴烂!”
贪婪压过了本就微不足道的警惕。刀疤脸大手一挥,带着七八个手下,大摇大摆地就往屋里闯。他们根本没把哪吒和二郎放在眼里,只觉得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
就在最后一名混混也跨过门槛,进入房间的刹那——
“猴哥。”哪吒在心中淡淡唤了一声。
“得令嘞!”孙悟空那兴奋中带着戏谑的声音立刻回应。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光芒万丈的异象。一股极其微弱、却玄奥无比的波动以房间角落那根不起眼的黑铁棍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小屋及其门前的小片院落。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隔绝声音与气息的罩子悄然落下。院子里秋虫的鸣叫、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之声,瞬间消失了。小屋内外,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几乎在同一时间!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传来!那不是砸东西的声音,而是关门的声音!
一直如同阴影般沉默的二郎,在得到哪吒眼神示意的瞬间,动了!他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完全没有预兆,就像一头潜伏已久的猎豹!身体带起一道残影,猛地撞向那扇破旧的木门!巨大的力量之下,那木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姿态轰然合拢!门闩更是被一股巧劲瞬间震得滑入槽内,将门从内部死死拴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正嬉笑着往屋里走的混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关门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
而就在他们回头的这一刹那,原本站在门口、显得“虚弱不堪”的哪吒,猛地抬起了头!
脸上哪还有半分苍白和怯懦?唯有冰寒刺骨的冷冽和一丝戏谑的杀意!那双眸子在昏暗的室内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的寒星!
“动手!”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冰珠砸落地面,清脆而冷酷!
“妈的!果然有诈!给老子……”刀疤脸反应最快,惊怒交加,咆哮着就要抽出腰间的短刀。
但他的话音还未落——
“吼!”
一声低沉却充满野性的咆哮如同闷雷般在小小的房间内炸响!是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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