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面包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引擎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窗外的天色由鱼肚白逐渐转为明亮的湛蓝，阳光洒在平坦的田野和远方的山峦上，但车内的两人无心欣赏。
张浩全神贯注地握着方向盘，偶尔通过后视镜瞥一眼闭目养神的李凌霄。他脸上难掩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临战前的紧张与兴奋。李凌霄看似在休息，实则大脑如同高速运行的超级计算机，不断模拟着与玉湖市吴建国见面的各种场景，推演着谈判策略，计算着成本与风险的平衡点。
“商业洞察（中级）”能力让他对农产品采购、物流运输、合作博弈等领域的知识信手拈来。他清楚，这次谈判不仅要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更要为“初见”构建一个更安全、更具弹性的长期供应体系打下基础。
近五个小时的车程后，导航提示即将到达目的地——玉湖市青峰镇，吴建国所在的“玉湖丰源葡萄专业合作社”。
车辆驶下高速，进入乡镇道路，两旁开始出现连绵不绝的葡萄园，一望无际的绿色藤蔓上挂满了沉甸甸的、即将成熟的夏黑葡萄，紫黑色的果实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果香。
“嚯！这规模，比青山县那边大好多啊！”张浩忍不住惊叹。
李凌霄也睁开眼，仔细观察着沿途的葡萄园。植株长势旺盛，果穗整齐，果粒均匀饱满，初步判断品质确实上乘。这让他心中稍定。
根据地址，他们很快找到了合作社的办公地点，一栋整洁的三层小楼。通报姓名后，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人将他们引到了二楼的会客室。
不多时，一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穿着朴素的POLO衫，约莫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目光锐利，带着长期与土地打交道者特有的朴实与精明。
“两位就是江城市来的李老板和张老板吧？我是吴建国。”他伸出手，握手有力。
“吴社长，您好，冒昧打扰。”李凌霄起身，不卑不亢地与之握手，“这位是我的合伙人，张浩。”
双方落座，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直入主题。
“李老板在电话里说的条件，很让人心动。”吴建国开门见山，手指敲着桌面，“不过，不瞒二位，在我们玉湖，像我们丰源这样规模的合作社不少，竞争也激烈。你们要的这批货，品质要求高，时间又紧，而且……据我所知，江城市那边，好像有家公司也在大规模收购夏黑。”
他话里有话，显然对江城那边的动向有所耳闻。
李凌霄神色不变，坦然道：“吴社长消息灵通。确实，我们遇到了一些商业上的不正当竞争，原来的供应商被人用高价截胡。但这恰恰证明了我们‘初见’产品的市场吸引力和对优质原料的依赖。我们寻求与贵社合作，不仅是解一时之困，更是希望建立长期、稳定、互信的战略伙伴关系。”
他示意张浩拿出带来的“初见”宣传册和近期火爆的媒体报道复印件，以及那份与生态牧场刚签订的排他性协议副本。
“这是我们品牌的一些资料，吴社长可以了解。我们愿意以高于市场价百分之二十的价格采购首批五千斤特级夏黑，并且支付三成定金，以示诚意。更重要的是，如果这次合作愉快，我们希望能与丰源合作社签订一份长期的战略采购框架协议，每年保底采购量不低于五万斤，价格可根据市场行情浮动，但保证贵社的合理利润空间。我们还可以在我们的渠道，为‘玉湖丰源’的品牌进行宣传推广，实现双赢。”
吴建国仔细翻看着资料，尤其是看到“初见”在江城大学周边的火爆场面和那些设计精美的产品图片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个遇到麻烦的小老板，没想到品牌做得如此有声有色。那份与牧场的排他协议，也显示了对方的决心和行动力。
“李老板年轻有为啊。”吴建国放下资料，态度明显认真了许多，“不过，长期协议是大事。我得对合作社几百户社员负责。你们要求的特级果，筛选严格，损耗大，成本也高。这高出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听起来不错，但落实到具体条款，比如验收标准、付款方式、违约责任、运输责任归属等等，都需要明确。”
“这是自然。”李凌霄从容应对，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条款清晰的采购合同草案，“吴社长可以看看，这是我们的初步设想。验收标准我们可以共同制定，甚至可以引入第三方检测。付款方式，首批定金，货到验收合格后付清余款。后续长期合作，可以按月结算。运输方面，首批我们自行解决，后续可以协商共同承担或由贵社负责，费用另计。”
他的准备之充分，条款之专业，再次让吴建国刮目相看。这完全不像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倒像个经验老道的商业谈判高手。
接下来的谈判进入了具体的拉锯战。围绕验收标准的细微差异、价格是否包含包装和短途运输、长期协议的最低采购量及价格调整机制等细节，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张浩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几次想插话都被李凌霄用眼神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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