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吞噬了光线,吞噬了声音,甚至吞噬了方向感。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脚下崎岖湿滑、不断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以及背后陈昊冰冷沉重的身体带来的、几乎要将她脊椎压断的负担。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千年尘封的霉味、金属锈蚀的腥气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某种巨大生物沉睡时呼出的陈腐气息。每吸入一口,都让林薇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恶心。
裂隙内部比想象中更加深邃曲折。林薇侧着身子,用肩膀和背部抵住冰冷粗糙的岩壁,一点点向下挪动。手中的暗红色晶石碎片散发出恒定的微温,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是她唯一的慰藉和指引。她不敢有丝毫大意,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生怕滑倒或者触发什么未知的机关。耳边只有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心脏狂乱的搏动声,以及衣物摩擦岩壁的沙沙声。除此之外,是一片死寂,连峡谷外那凄厉的风声都被彻底隔绝了,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更加令人心悸。
她不知道这条裂隙有多长,通往何处。猎人的话在脑中回响——“发热绕路,变冷直行”。此刻晶石的温度稳定,说明方向暂时正确?可这无尽的黑暗和死寂,本身就是最大的恐怖。
时间感彻底迷失。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也许已过了几个时辰。林薇的体力在飞速流逝,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脚都无比艰难。干渴和饥饿如同两条毒蛇,疯狂啃噬着她的意志。她不得不频繁停下来,靠在岩壁上喘息,每一次停顿,都感觉再也无法迈出下一步。
陈昊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在如此黑暗密闭的环境中,他眉心那道疤痕的存在感却异常强烈,即使看不见,林薇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盘踞在他意识深处的、冰冷邪异的能量波动,它似乎……很“适应”这里的环境,甚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愉悦”?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就在她几乎要被疲惫和绝望彻底吞噬时,前方极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色的光!
光!有出口?
林薇精神一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疲惫,她加快了下行的速度。随着不断靠近,那灰白的光线逐渐变得清晰,并非自然天光,而是一种……冰冷的、仿佛源自某种矿物的荧光。同时,通道也开始变得宽敞起来,从仅容侧身,到可以勉强直立行走,最后,她终于走出了狭窄的裂隙,踏入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
眼前的一幕,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僵立在原地。
她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窟边缘。石窟无比广阔,向上看不到顶,隐没在深邃的黑暗中,向下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只有冰冷的荧光从下方弥漫上来,勾勒出嶙峋怪石的轮廓。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在石窟的对面峭壁上,赫然镶嵌着一条人工开凿的、狭窄无比的栈道!
那栈道紧贴着垂直的岩壁,宽不足一尺,由一根根打入岩壁的粗大金属桩和铺在上面的、早已腐烂不堪的木板构成,许多地方已经断裂塌陷,看上去岌岌可危。栈道蜿蜒向下,消失在深渊的荧光雾气中,不知通向何方。整个栈道和周围的岩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微弱灰白色荧光的苔藓类物质,正是这荧光,照亮了这死寂的地下世界。
这里就是碎骨峡谷的内部?这条栈道,就是通往“守碑人”所在之处的路径?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这栈道看起来根本不可能通行,更何况她还背着一个人!一旦失足,必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晶石碎片。就在这时,晶石的温度突然发生了变化!那恒定的微温,开始迅速消退,变得冰凉!
变冷了!猎人说过,变冷,就一直走,别回头!
这意思是……这条看似绝路的栈道,就是正确的方向?
林薇看着脚下那深不见底、泛着诡异荧光的深渊,又看了看对面那残破不堪、仿佛随时会崩塌的栈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哪里是生路,分明是通往地狱的阶梯!
可是,她有选择吗?回头是那条黑暗的裂隙,外面是绝望的荒原。留下?在这个石窟边缘,没有食物,没有水,同样是死路。
晶石的冰冷触感不断提醒着她猎人的警示。或许……这栈道另有玄机?
她咬了咬牙,将陈昊从背上放下,让他靠坐在石窟边缘一块相对稳固的岩石旁。她需要先探查一下栈道的情况。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栈道的起始点。金属桩深深嵌入岩壁,看起来还算牢固,但脚下的木板大多已经腐朽,一踩上去就发出“嘎吱”的呻吟声,仿佛随时会碎裂。她试探着将一只脚踩上去,用力跺了跺,木板剧烈晃动,碎屑簌簌落下,坠入深渊,连回声都听不到。
太危险了!
她退回原地,焦躁地环顾四周。突然,她的目光被栈道起始点旁边岩壁上的某些痕迹吸引了。那是一些刻在岩石上的、极其古老模糊的图案和符号!图案的内容难以辨认,但符号的风格……与她之前找到的金属片、皮革地图上的符号,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古老、更加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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