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从深不见底的寒潭中艰难上浮，一点点重新汇聚。
燕丹的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他费力地眨了眨，又眨了眨，才勉强适应了眼前昏暗的光线。
首先感受到的，不是迷药后遗症的头痛，而是右手手腕处传来的一阵冰凉而坚硬的束缚感，以及一种轻微的，随着他动作而响起的金属摩擦声。
“嗯……？”
燕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腕，那冰凉的触感和清晰的摩擦声让他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猛地坐起身，这个动作牵扯到了右臂，金属链子发出一阵更明显的“哗啦”声。
他低头，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右手腕。
那里，不知何时，被套上了一个做工极其精致的金属环。
环体是某种暗色的金属，触手温润，内壁似乎还衬着一层柔软的，不知名的皮革，确保不会磨伤皮肤。
一条约莫两指粗细，同样材质的铁链，一端牢牢锁在金属环上，另一端，则延伸出去，连接在床榻旁边一根粗壮结实的雕花乌木床柱上。
链子的长度经过精心计算，刚好允许他在床榻周围及旁边小几的范围内有限活动，但绝无可能触及房门或窗户。
整个装置，与其说是刑具，不如说更像一件融合了暴力美学与实用主义的艺术品，简直“美观性与实用性都拉满了”。
燕丹：“……”
他盘腿坐在床上，抬起被锁住的右手，晃了晃，链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格外刺耳。
懵。
非常懵。
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嘎吱嘎吱地缓慢转动。
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嬴政递过来的那杯水，以及失去意识前那句“别怪我，这都是你逼我的”
……
所以……他现在这是……被关小黑屋了？还是带铁链豪华套餐版？
燕丹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心里涌起的第一个情绪，居然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巨大的，近乎荒诞的……无语和茫然。
他不是都已经打算坦白了吗？
连穿越这种离谱的秘密都准备和盘托出了，怎么临门一脚，反而被直接下药撂倒，然后锁起来了？
这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难道不应该是他坦白后，嬴政震惊、怀疑、然后才有可能因爱生恨黑化关小黑屋吗？
这顺序不对啊！
就在燕丹对着手腕上的铁链子进行哲学思考时，一个久违的，带着明显幸灾乐祸情绪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特殊场景：强制拘禁。环境评估：安全屋（物理层面）。状态：限制级自由。恭喜宿主成功解锁隐藏成就‘金屋藏娇·铁链限定版’！积分+1000，嘿嘿~】
燕丹嘴角抽搐了一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终于舍得出来了？看我被关小黑屋，很开心？”
【哎呀呀，宿主这话说的，本系统只是客观陈述事实嘛~】系统的声音贱兮兮的，【怎么样，这铁链子，质感不错吧？瞧瞧这做工，这细节，少府出品，必属精品！政哥对你可是真上心呐，连囚禁都给你最高规格待遇。】
燕丹没好气地揉了揉太阳穴。
说实话，他内心确实没什么滔天的愤怒。一来，他的接受能力向来强大，穿越这种事都经历了，被千古一帝关个小黑屋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想法似乎有哪里不对，不过，暂且不必深究。
二来，早在很久以前，在他和嬴政离戳破窗户纸，承认对彼此心怀不轨还差一点点的时候，系统就曾预警地跟他提过“小黑屋发生的可能性”，当时他只当是戏言，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只是觉得……有点离谱，又有点好笑。
他，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学生，居然真的被未来的秦始皇、千古一帝嬴政，用实打实的铁链给锁起来了？
这说出去谁敢信？这放在现代，妥妥的非法拘禁，够嬴政把牢底坐穿……呃，好像也不对，现在是战国时代的秦国，嬴政就是法本身。
【宿主，别在心里吐槽了。】系统仿佛能看穿他的想法，【这里是战国，是秦国！秦王嬴政的意志就是法律！他关你，合理合法，程序正义！再说了，人家为啥关你？还不是你自己作的？安全感给够了吗？承诺兑现了吗？嘴上说着要坦白，行动上扭扭捏捏，政哥那敏感多疑的性子，能不多想吗？说白了，这事儿，你得负主要责任！】
燕丹：“……”
他想拆了这个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系统！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放弃跟系统争论谁对谁错这种无解的问题，索性破罐子破摔，往后一靠，倚在冰冷的墙壁上。
反正已经被锁了，急也没用。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陈设简单却精致，该有的都有，甚至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崭新的，显然是刚添置的恭桶，考虑得倒是挺“周到”。
“喂，系统，”燕丹换了个话题，百无聊赖地问，“你最近干嘛去了？神出鬼没的，上次出现好像还是……我忘了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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