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这里是……小草的本命源根所在之地?!”
幽璃那带着难以置信颤抖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地下湖泊上空回荡。
长生猛地转头看向她,只见这位始终清冷如月的鬼仙之主,此刻竟失态地向前走了几步,望着那株翡翠般的参天古树,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茫然,以及一种……近乎破碎的悲伤与温柔。
小草?
是了!李小草!那位前世的花神转世,幽璃仙子口中的妹妹,长生前世记忆里那个弹奏韶华古琴、拥有无垢神光和净世梵音的妹妹!
长生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判官笔对这里的强烈共鸣,幽璃仙子失态的呼唤,还有这片充满无尽生机、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秘境……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他们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找到了李小草转世前,或者说其本源力量所依存的地方!
玄尘子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面色凝重地看着那株翡翠古树,咂舌道:“乖乖……这就是花神的本命源根?这气息……简直堪比先天灵根!难怪你这破笔跟回了家似的!”他看向长生怀中激动嗡鸣的判官笔。
判官笔悬浮在长生身前,笔尖直指翡翠古树,散发出柔和而渴望的光芒,仿佛一个离家的孩子,急切地想要投入母亲的怀抱。它甚至传递出一股想要脱离长生掌控、飞向古树的意念。
长生能感受到笔中那股纯粹而强烈的眷恋之情,他犹豫了一下,缓缓松开了手。
判官笔发出一声欢快的轻鸣(尽管并无声音,但长生清晰地感知到了那种情绪),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射向那株翡翠古树,最终轻轻地点在了那粗糙却蕴含着无尽生机的树干之上。
嗡——!
仿佛水滴融入大海,判官笔触碰到树干的刹那,整株翡翠古树猛地绽放出温润如玉的翠绿色光华!光华并不刺眼,却瞬间笼罩了整个地下空间,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生机勃勃的绿意。
空气中弥漫的草木清香陡然变得浓郁了数倍,湖泊荡漾起粼粼绿波,周围所有的奇花异草都仿佛活了过来,枝叶舒展,花朵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在欢呼,在朝拜。
而判官笔,则如同归巢的雏鸟,安静地吸附在树干上,笔身与古树之间仿佛有绿色的光流在循环往复,它那断裂的笔杆处,光芒似乎都凝实了一丝。
与此同时,幽璃仿佛被那光华吸引,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向湖泊,走向对岸的森林,走向那株古树。她的目光痴痴地望着古树,口中无意识地喃喃:
“小草……姐姐来了……姐姐终于……找到了一点你的痕迹……”
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清冷与从容,仿佛一个迷路已久的人,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灯塔。
长生和玄尘子对视一眼,默默跟在她身后,踏过冰冷的湖水(对修行者而言如履平地),来到了对岸的森林边缘。
越是靠近那株翡翠古树,长生越是能感受到那股磅礴无比、却又温和包容的生命气息。他的风煞真元在这气息的滋养下,竟自行活泼地运转起来,连之前强行施展星轨遁术造成的些许暗伤都在迅速愈合。
而幽璃,在踏入森林的刹那,身体猛地一颤!
无数更加清晰、更加鲜活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神魂深处的部分封印壁垒,汹涌地闯入她的识海!
……是漫山遍野的烂漫山花,一个穿着朴素小花裙、笑容比阳光还灿烂的小女孩,捧着刚采的野花,甜甜地叫她“幽璃姐姐”……
……是月色下的庭院,小女孩抱着一架古旧的木琴,笨拙却认真地弹奏着简单的音调,说是要弹给哥哥和姐姐听……
……是战火纷飞中,小女孩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指尖在韶华古琴上翻飞,净世梵音化作柔和的光罩,护住身后伤痕累累的她和……那个持笔的身影……
……是最后分别时,小女孩(或许已是少女)哭着抱住她,说:“姐姐,一定要找到哥哥,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小草……我的小草……”幽璃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松软湿润、铺满花瓣的草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空洞的悲伤,而是带着具体影像和温度的、锥心刺骨的思念与痛楚。
那段被轮回和判官笔共同抹去的、关于“妹妹”李小草的记忆,在这一刻,因这本命源根的强烈刺激,部分回归了!
长生站在不远处,看着幽璃失声痛哭的模样,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涩与震动。他虽然依旧没有关于前世的记忆,但幽璃此刻流露出的、毫无保留的姐妹情深,却深深触动了他。他想起了小石村的爹娘,想起了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甜甜叫着“哥哥”的八岁妹妹丫头……
一种跨越轮回的、对亲情的共鸣,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玄尘子叹了口气,难得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守在旁边,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他知道,这对幽璃而言,是一次重要的释放与找回。
不知过了多久,幽璃的哭声渐渐止歇。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那株翡翠古树,眼神虽然依旧悲伤,却多了一份释然与坚定。她擦去眼泪,缓缓站起身,对着古树,轻声却郑重地说道:
“小草,姐姐答应过你,会找到他……姐姐没有忘。现在,姐姐找到你的根了,也……快要找到他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身旁的长生。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仅仅是探究和复杂,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确认的、深沉而复杂的情感。判官笔的选择,此地对判官笔的共鸣,以及她自己逐渐复苏的记忆,所有的线索,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了这个少年。
长生迎着她的目光,心脏再次漏跳了一拍。他从那眼神中,看到了太多他无法完全理解,却又莫名心悸的东西。
就在这时,吸附在古树上的判官笔,再次传来了异动。
它轻轻颤动,一道柔和的光束自笔尖射出,并未指向远处,而是投射在古树根部的一片空地上。
光芒中,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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