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奶奶跟在后面，念叨着：“多亏你了小张，不然俺得扛到天黑，你真是个好警官。”
到了刘奶奶家门口，张诚把大米放在地上，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汗水滴在青砖上，溅起小泥点。
刘奶奶拉着他进屋，倒了杯热水，又拿出块窝头递给他：“吃点垫垫，别饿坏了。”
张诚接过窝头，咬了一口，粗粮的香味在嘴里散开，他笑着点头：“谢谢奶奶，真好吃。”
之后的日子里，张诚天天泡在社区，帮居民排查隐患、调解纠纷，还主动帮独居老人扛米面、修门窗。
他手里的手册翻得页角卷翘，上面记满了居民的需求，指尖磨出了浅浅的茧子。
之前质疑他的年轻干警小李，这天主动找到警务室，手里攥着新的排查表，眉头皱得紧紧的：“张哥，这新表要求记隐患具体位置，可有些老胡同没门牌，咋标啊，俺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张诚放下手里的工具，抬手翻到手册里自己记的页，指尖点在手绘的胡同草图上，草图上标着老槐树、石碾子这些标志性物件。
“你按这些物件记，比如老槐树东边第三家，石碾子旁边的院墙，俺以前查案都这么记，结合新表填备注，上报时人家一看就懂。”
小李凑过来，眼睛猛地一眯，盯着草图看了会儿，立刻掏出笔记录，笔尖划得沙沙响：“原来还能这么弄，张哥你真有招，之前是俺误会你了。”
张诚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为了干活，以前俺认死理，也该改改，旧经验结合新方法，才能办事高效。”
年底，社区召开基层公安工作表彰大会，礼堂里挂着红横幅，上面写着“基层公安工作先进表彰”，边角有些皱，煤油灯把横幅照得发亮。
张诚站在台上，接过“工作进步奖”奖状，奖状纸挺括，盖着红色公章，指尖摸过公章的凹凸痕迹，心里发暖。台下掌声雷动，混着居民和干警的夸赞声，震得耳膜发麻。
他举着奖状，声音哽咽却坚定：“知错就改，才能不辜负公安这份职责，往后俺还会好好干，不辜负大家的认可。”
说完，他抬手擦了擦眼角，台下小李带头鼓掌，掌声比之前更响，王大妈还喊了声：“小张警官好样的！”
日子一天天过，张诚在社区的口碑越来越稳，居民有事都愿意找他，干警们也常来请教经验，他手里的手册被翻得越发陈旧，却成了警务室里的“宝贝”。可谁也没料到，多年后的风波，会把他推向绝境。
1968年，因“惊蛰间谍案”间谍突然反口供，牵连甚广，张诚也被卷入其中，最终被捕入狱，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监狱牢房阴冷潮湿，墙缝渗着霉味，青砖地凉得刺骨，张诚坐在木板床上，手里攥着枚旧警徽，警徽是他之前藏的，边缘磨得发亮，背面刻着小小的“诚”字。
他摩挲着警徽，指尖蹭过冰凉的金属，思绪飘回1955年，那年他派人抓了林悦，本以为会受重罚，可陈宇念他之前办案有功，没严惩，只是给了他降职处分。
“当年抓林悦，是俺糊涂，被旧想法冲昏了头，陈部长念情没严惩，俺一直记着这份情，也一直愧疚。”张诚叹口气，把警徽贴在胸口，眼底泛着红。
旁边狱友咳嗽了一声，声音沙哑：“别想太多了，在这儿熬着，总能出去。”
张诚没说话，只是盯着天花板，墙角结着蜘蛛网，北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1969年5月的一天，有人来监狱会见张诚，会见室里煤油灯晃着昏黄的光，对面男人穿着中山装，袖口沾着点灰，眼神锐利，坐下后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推到张诚面前。
“张诚，按上面写的来，诬陷陈宇收取贿赂、滥用职权，签了你的名字，我们马上放你出去，还能给你安排工作。”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指尖敲了敲桌子。
张诚低头看纸，上面的字迹潦草，诬陷的内容写得直白，他指尖抠着纸的边缘，指甲泛白，眉头皱得紧紧的：“让俺想想，明早给你答复。”
男人盯着他看了会儿，点头起身，脚步声踩在青砖上，咚咚响，走出门时还回头撂下一句：“别不识抬举，这是你唯一出去的机会。”
张诚坐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纸，纸页发脆，被他捏得皱巴巴的，心里翻江倒海，手掌心黏糊糊的全是汗。
回到牢房，天已经黑了，牢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张诚坐在床边，掏出藏在怀里的铅笔，铅笔头钝得厉害，他在撕下的作业本纸上写遗书，笔尖划得纸页发毛，字迹抖却坚定。
写的时候，笔尖突然断墨，他低头吹了吹，又接着写，墨水晕开一点，却没影响字迹的清晰。
“我一生不正不邪，当年对不起林悦，现在用生命来还，想让我诬陷陈宇，做梦。”
写完遗书，他把纸折好，放在枕头下，又把那枚旧警徽掏出来，放在遗书旁边，指尖摩挲着警徽，眼神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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