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仙苑,虽名为“苑”,实则是一片悬浮于云海之上的连绵宫阙,雕梁画栋,仙气盎然,专为接待各方前来观礼的散修及中小势力代表。宁采臣所居的“听涛小筑”位于仙苑边缘,窗外便是翻涌的无尽云海,视野开阔,亦相对僻静。
他并未急于行动,而是如真正前来观礼的隐士般,白日里偶尔出席仙会前期的一些小型法会、品茗论道之局,凭借星轨与苍玄子精心准备的“星河散人”学识与见闻,倒也应对得体,未露破绽。沐云舟与凌霄则谨守随从本分,沉默寡言,暗中却将所见所闻、各路修士的形貌气息一一记下,传音汇报。
蟠桃仙会主宴设在三日之后,届时天帝将亲临,乃是天庭彰显威仪的最高场合。然而,即便是这前期的暖场,已显露出天庭的奢靡与强大。仙酿如泉,灵果堆积如山,更有仙娥起舞,神将演武,一派歌舞升平。但宁采臣敏锐的神识总能捕捉到,在那祥和表象之下,暗流涌动。
璇玑仙使及其麾下的目光,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时有若无地扫过他与沐云舟等人所在的方位,带着冰冷的审视。此外,亦有几股其他势力的隐晦神识,或好奇,或探究,或带着不明的意味,在这仙苑上空交织。
宁采臣心知,自己这“星河散人”的身份,虽暂时瞒过了入门查验,但未必能完全打消某些有心人的疑虑。他必须更加小心。
是夜,月华如水,洒落云海。
宁采臣于静室中盘膝而坐,掌心那枚太初印记在“存在”道韵的持续温养下,光芒愈发温润,其内蕴含的那一丝太初本源也活跃了不少。他屏息凝神,将心神沉入印记之中,以其为引,小心翼翼地将感知向外蔓延,避开天庭无处不在的警戒阵法,朝着那冥冥中有所感应的方向探去。
感知穿过层层仙云,越过无数辉煌的殿宇,最终在一片被浓郁金光与森严法则笼罩的区域边缘变得凝滞。那里,仿佛有一堵无形的、由无数强大禁制与怨念煞气交织而成的巨墙,阻隔了一切窥探。即便相隔遥远,亦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冰冷、死寂与令人心悸的混乱气息。
万法天狱!
根据幽萝提供的信息与此刻的感应,宁采臣大致锁定了天狱外围的一处区域。那里禁制光芒相对其他地方略显驳杂,流转之间似乎存在一丝极其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凝滞,应是不同时期加固的阵法叠加时留下的些微不谐之处。这或许便是机会所在。
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时机稍纵即逝,必须在主宴开始、各方注意力最为集中,且天狱守卫可能因仙会而有所松懈之时行动。
次日,蟠桃仙会主宴终于在万千仙神的瞩目中,于瑶池仙境盛大开启。金母设宴,天帝驾临,诸天来贺,场面恢宏浩大,气象万千。宁采臣以“星河散人”身份列席末座,低调旁观,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端坐于九重云台之上的天帝,其气息如渊如海,深不可测,比之那寂灭君主,更多了一份统御诸天的煌煌正统之意。
宴至中巡,仙乐缥缈,宾主尽欢,气氛达到高潮。宁采臣悄然对沐云舟与凌霄递去一个眼神,二人会意,依旧留在席间,以防引人注意。而他自身,则借口更衣,离席而出。
避开巡弋的天兵与仙侍,宁采臣身形如一道淡不可见的青烟,融入建筑阴影与流转的仙灵之气中,朝着万法天狱的方向潜行而去。他不敢动用大幅度的空间挪移,以免引起阵法波动,只凭借对能量流动与阵法节点的超卓理解,在复杂的宫廷楼阁间穿梭。
越靠近天狱,周遭环境越发肃杀。巡逻的天兵队伍明显增多,且修为精深,目光锐利如鹰隼。空中亦有隐形的探测符文如同蛛网般密布。宁采臣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万法归流”之意模拟出周围环境的自然韵律,如同水滴归海,艰难而缓慢地避开了层层警戒。
终于,他抵达了此前感应到的那处禁制相对薄弱的区域。这里位于天狱高墙之外的一片废弃园林边缘,杂草丛生,似乎久无人至。前方的天狱壁垒高达千丈,由一种暗沉的“镇魂石”砌成,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流转不息的封印仙纹,散发出令人神魂压抑的气息。
宁采臣隐匿在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后,仔细观察。果然,此处的禁制光华相较于其他地方,略显晦暗,几种不同属性的阵法能量在衔接处,存在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周期性的波动间隙。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机会只有一瞬。必须在下一轮波动间隙出现的刹那,穿透这层壁垒,进入天狱外围。
时间一点点流逝,宁采臣心神高度集中,计算着禁制流转的规律。
就是现在!
当那丝微小的间隙再次出现的瞬间,宁采臣动了!他身形未动,却有一道极其凝练、蕴含着“存在”道意与太初气息的虚幻身影,自他体内分出,如同突破了虚实界限,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那禁制间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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